周椿伸手接过绿娘递过来的食盒,把铜钱递给她,温声道谢:“多谢。”
绿娘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嗯。慢走不送。”
等周椿提着食盒走远了几步后,她看着他瘦弱单薄,如一棵小青松般的背影,吐槽道:“呆子!”
周椿脚步一顿。
胡刘氏站在旁边,自然听见了绿娘那句嫌弃的讥嘲。
她佯装生气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泼皮,真真是好没道理,他还是个孩子呢,你跟他计较?”
绿娘不服,嘴里反驳:“本来就是嘛,谁让他要帮那个死不要脸的臭东西。”
胡刘氏扯扯她的衣袖,不无担忧地在她耳边低语:“小娘子,下次可万万不能这般莽撞咯,你今儿这么下张三儿的面子,婶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这睚眦必报的混子偷摸着教训你,到时候我可怎么跟你死去的爹妈二叔交代啊?嗯?”
绿娘听了这些话,心里老大不服气,她恶狠狠地说:“他敢?!我打死他!臭不要脸的东西,只知道欺负孤儿寡母!”
见婶子眉眼间染上浓浓的忧虑,她放缓语气,宽慰道:“婶婶,你放宽心,他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东西,我们越是泼辣,他才会怕我们。”
药堂里,周椿一整日都在忙上忙下地帮着钟蝤打下手。
太阳慢慢往西边去了,钟李氏在木桌上点上几盏油灯。
“椿哥儿,不忙了,过来歇会儿,顺便啊,把这个食盒提回去,啊?”
周椿放下手中的药碾子,接过老妇递过来的食盒。
嘴里应答:“好,我这就去。”
铺子里头,绿娘把最后一张木凳子归置好,胡刘氏就着澄亮的油灯,把今儿赚的文钱都倒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数上三遍。
铺子外的矮墙边,张三儿带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往透着些光亮的窗户那走。
他往手指上吐了些唾沫,沾湿了窗纸,轻轻一捅,破了个小洞。
眯着眼往里看,胡刘氏和那辣子西施两个人正坐在桌前数钱呐。
张三儿心里暗喜:[真真是天助我也。]
他指挥着身后那个男人把手里粗粗的木柴往门口扔。
砰——
木柴砸在墙沿上,骨碌骨碌滚到了门口。
屋子里的两个娇娘子都被吓了一大跳。
胡刘氏面上止不住的害怕,她的声音颤颤的,又小又闷:“绿娘,是……是谁呀?”
绿娘盯着紧闭的屋门,右手用力地握住桌角,指甲都发白了。
她听了胡刘氏的话,冲她露出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婶婶,快快把银钱都收起来,我去看看。”
胡刘氏看着她拿起墙角的扫帚,朝门口走。
手上赶忙把桌上的钱币都用手扫进带锁的木盒子里。
低声冲绿娘嘱咐道:“你可万万小心。”
嘎吱,嘎吱——
绿娘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举起扫帚,颤着音朗声问:“谁呀?大晚上的往人门口扔东西呀?”
咕咕咕——
绿娘踢开脚边的木柴,没听到人声,只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夜鸟的叫声。
“啊——”
提着食盒站在铺子外头刚想敲门的周椿,听到这短促尖细的喊叫声,提着食盒的手一紧。
放下食盒,用力推门。
推不开,从里头锁住了。
绿娘听到婶婶的喊叫声,立马拿着扫帚往屋里冲。
嘴里担忧地喊道:“婶婶,你咋啦?”
没人应。
胡刘氏已经被张三儿一棍子打晕过去了,绿娘一进来,亲眼目睹胡刘氏倒在奸笑着的张三儿脚边。
她怒极攻心,举起扫帚快步朝张三儿冲过来,嘴里大喊:“臭东西,我打死你!”
铺子外头正打算开口询问的周椿,隐隐约约地听见了绿娘愤怒的哀嚎声。
他当下转身往外跑。
绿娘冲到张三儿跟前,手上的扫帚将将就要落在他头上的时候。
她身后的狗男人利落地一棍子挥过去。
绿娘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摔倒在地。
手上的扫帚也应声落地。
张三儿奸笑着上前踢了绿娘一脚,嘴里夸道:“大板不错啊,手头可真准啊!”
大板得意地笑笑,猥琐地盯着绿娘嫩白的小脸说:“三哥,这小妞长的可真他妈漂亮啊!”
周椿跑到猪肉铺前猛拍大门,嘴里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在听到张屠户骂骂咧咧的咒骂声后,又赶紧跑到旁边的其他铺子外头拍门:“走水啦!走水啦!要死人啦!”
街上两边的铺子,一个接一个的都亮起了灯。
周椿听着混杂的人声,冲到馄饨铺前,对着门一顿猛拍,嘴里大喊:“胡娘子,走水啦!走水啦!快出来!快出来!别睡啦!我要撞门啦!”
隔壁铺子的王二被周椿的这顿喊叫吸引过来,他觉得不对劲,往常这胡娘子不是最警醒的吗?怎么今儿都这样了,还没声。
他推开周椿,招呼着自己老爹一块过来撞门。
铺子里头,大板吓得腿打抖,他满脸害怕地询问:“三哥,咋办啊?要被发现了?”
张三儿阴狠地盯着地上的两个娇娘子,吐出四字:“杀人灭口。”
大板被他话里的狠意吓出了尿意,他迟疑道:“哥,这……这……要坐牢的……哥?”
砰——
门被撞开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大黑,狂吠着往里冲。
周椿跟在大黑身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