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挑了挑眉:“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判官背着手,神神叨叨地往外走:“不可说,不可说啊!”
林霁气了个倒仰,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把满腔的郁闷和怒火发泄到了工作上。
她在一个月里连轴转,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陀螺。
跟着那群退休后被地府返聘的中老年企业家规划地府蓝图;每天打卡一样去三途河边盯紧招工和新入职员工工作进度;旁听了孟婆的魔药制作小课堂,顺便围观了彼岸花盲盒的临床试验过程,险些被实验上头的孟婆抓去做志愿者。
最后还是不堪其烦地府众人偷偷打了小报告,拜托灶神大人亲自赶到现场,把蹲在三途河员工小区施工工地监工的冥王陛下拎走的。
林霁一边吃着灶神大人亲自下厨做的红烧狮子头,一边抱怨:“你离我远一点,咱们现在可是敌人!敌人你懂吗?”
许鹤卿顺从地点点头,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她对面,伸手拦住她的筷子:“哪方面的敌人?”
林霁怒瞪着他:“阶级敌人!封建势力打压农民起义。我们穷苦大众是不会和你们这些奢靡的地主和解的!”
她甩开许鹤卿的手,把盘子里仅剩的那个狮子头夹到自己碗里,愤愤不平地骂抱怨:“什么事都瞒着我,我看你们就是把我当孩子。既然这样,还要什么冥王?你们怎么不自己过去?”
许鹤卿一瞧就知道她又在闹别扭,上手安抚炸了毛的家猫:“他们又怎么着你啦?”
林霁也没心思吃饭,一撂筷子,把判官那话重复了一遍,瞪大了眼睛:“就知道跟我打哑谜!地府不欢迎谜语人,有话能不能直接说?逗我玩很有意思吗?”
许鹤卿轻轻看了她一眼。
林霁缩了缩肩膀,一瘪嘴,默默拿起筷子埋头扒饭。
许鹤卿瞧着她那副霜打了茄子的样,忍不住摇摇头:“这算起来也不是谜语。只是这种事,需要你自己去想明白才有用。”
林霁犹豫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地戳戳米饭:“你也是个谜语人!天庭之人果然不安好心。地府一日不兴,我一日辗转难眠!”
许鹤卿笑了一声:“你急什么?地府和天庭之间有矛盾不假,但起码百年之内是不会爆发战事的。”
林霁愕然停筷,她眯了眯眼,柔声问:“上回说灵力衰微的是你,如今说两界不会开战的也是你。”
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许鹤卿没立即回答。他慢悠悠地继续夹菜,林霁也不催他,收回手来,静静望着他。
今年比往年冷了些,已入夏犹自发寒。林霁双手交握,用掌心一点点温暖冰凉的指尖。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鹤卿终于撂了筷子。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缓缓推给林霁:“你爷爷的信。”
林霁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打开,取出信纸小心展开,仔仔细细一句一句地看下去。看到末了,她心中微微一沉:“这就是你们这段时间频繁外出的原因?”
她把信纸反扣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看向许鹤卿:“天庭可知道此事?”
“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
林霁大怒:“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态度?”
许鹤卿唇角挂起一点似讽非讽的弧度:“这些年,天庭越发困顿了。长生便如世间大梦一场,不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这个梦就不会醒。”
林霁肃然道:“我不管天庭如何回应,地府与人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允许这两界出事。”
许鹤卿赞许地看着她:“所以,我们都很放心把地府交给你。只是阿霁,不必那么急。改革也罢,振兴也罢,你都可以慢慢来,前面自有我们挡着。”
林霁不知可否:“需要我做什么?”
许鹤卿笑了。他站起来,冲林霁一挥手:“洗碗去,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少。”
这场谈话结束时已是深夜。
多日未睡的冥王陛下困得哈欠连天,被她的监护人撵着回房间休息。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照亮了半张桌子,余下的地方都笼罩在幽幽夜色里。
不需要睡眠的始祖神君推了推眼镜,桌上摆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林霁摸黑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混着哈欠含糊不清地叫他:“喂,许鹤卿?”
青年抬头看向她,漂亮的银发在灯下亮得有些晃眼。眼镜后面的目光是温柔的,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落在她身上,竟然平白生出了点缱绻的意味。
林霁靠在门框上,拖着声音问他:“要是天庭和地府真的打起来了,你帮那边?”
房间里霎时静了。
话一出口,林霁就有点后悔了——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人家是天庭的始祖神君,从小的照顾也就是看在善心和情面上,难道还真能向着地府?
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她自我谴责,真是困傻了!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这么坦荡又直接地问了出来,甚至还对答案……
林霁觉得耳根有点发烫,不仅庆幸起了自己喝了生发水之后头发又长又密,再加上天比较黑,能把耳朵挡得比较严实。
她掩饰般咳了两声,抠着门框给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毕竟是天庭觊觎地府,你向来持身公正,就……就别帮着天庭就好。那、那个……”
许鹤卿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解释,用温柔又认真的语气跟她做了保证:“我帮你,无论对方是谁。”
林霁抠着门框的手指崩到了指甲。她却没觉得疼,晕晕乎乎地应了声“好”,游魂一样游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好几天没合眼,也是困惨了,头落到枕头上就要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她沉进梦里之前,心里最后绕着的念头却是一句埋怨。
“天庭和地府挑一个回答不就行了,干嘛要说你啊?多让人误会啊!”
第二天,满血复活的林霁已经把自己昨晚的失智操作都忘干净了。
她神采奕奕地跟许鹤卿打了招呼,吃完饭就愉快地出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