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将嫣红的石榴发簪插入她发髻。
时过境迁,金贵华美的饰物再无法引她动心。
......
前世大梦一场。
她决心此生不重蹈覆辙,齐王非人君,那便扶太子上位,然而太子对她恨之入骨,也不知这样是福是祸。
*
回到家后,穿过三道院门,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树丛深处就是她的小院。若在春夏季节草木旺盛,能称得上雅致。
到了深秋时节草木凋敝,再加上常年无人打理,小院破败萧条。
她这座院子,除了她与晴雨主仆二人,寻常无人会来。
而今天,来了位稀客。
主母吴氏一直候在她院中,她一只脚才踏过门槛,就听到瓷器哗啦碎裂的声音,一阵数落劈头盖脸从天而降。
“我就说这个丫头迟早会给家里惹出祸端。一个女孩子家素日好的不学,偏学那些下九流的,学着别人怎么骗人,怎么欺骗君上!如今圣上仙去,新帝怎么容得下你,怎么容得下我陈家。来人,为保住家门我今日要自行做个了断,把她房间里那些唬人的玩意也给我砸了。”
吴夫人出身大族,一辈子没受过气。嫁给陈湛后日子照样顺风顺水,唯一看不惯的就是陈季宁。
陈湛对陈季宁的喜爱远甚于陈元宁。偏她还动不了陈季宁,陈季宁昔日有皇帝撑腰,如今皇帝驾崩,今非昔比,多年来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缺口。
她指着地上的碎屑道:
“你这坏东西,成天捣鼓毒药,若不是有元宁,我们陈家早被灭了九族。老爷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放着嫡出女儿不喜欢,偏喜欢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生的。等元宁入宫做了皇后,看我如何治你。”
吴夫人出完气,昂头离开。
阁楼中陈季宁收藏器具被扔了满地。
晴雨翻着一本封面破烂的书本,里面画着奇形怪状的药材,苦恼道:
“姑娘,夫人真是讨厌,无论您怎么做她都看不惯。可是奴婢觉得有一点夫人说的不错,您一个千金小姐,为何不学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倒学这些歪门邪道。我记得几年前你还不是这样的,那次落水之后,就全变了。”
晴雨努力回忆几年前的时光,神色向往。
“姑娘没落水前还是个正常的姑娘呢,有老爷疼爱,性子也不像现在这样,”她警惕地看了眼陈季宁,见她笑意盈盈才继续说下去,“不像现在木木的,做的事也无聊。那时候姑娘从不穿素色衣服,每日与老爷出门前,簪花都得簪半个时辰......”
“你自己不也说了,无论我做什么夫人都不喜欢,倒不如做些自己开心的事。”
晴雨说的是陈季宁落水之前尚未还魂的事,正是接着这次落水她才得以重生。想着想着,思绪飘回前世。
上一世,因她构陷太子,陈季宁随太子远赴西北,不过十八岁便病死在那苦寒之地,思及此她心中一紧:
“陪我去看看姐姐。”
晴雨急了:“姑娘,你疯啦,夫人这么骂你,要是发现你偷溜出去,而且还是去找大姑娘,指不定要怎么罚你呢。”
陈季宁拉起晴雨:“这个时候夫人一定睡下了,咱们悄悄去。”
月亮上了枝头,陈季宁前往蔷薇院。
蔷薇院才是世家嫡女应有的住所。
到了夏季依旧是满园清香。
蔷薇院一片死寂,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陈季宁愈发不安,以如今陈氏的名声,朝臣断断不会容许一个陈氏女子入主中宫。
她正思索着,忽闻外头一群人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陈元宁竟一路哭着回府。
回到房中,陈季宁遣散侍女,亲自打来温水替陈元宁擦脸,那泪珠子好似泉水,怎么也擦不干净,滴滴答答地打在桌面上。
陈季宁隐约有了猜测,却还是心怀侥幸:“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去见了太子,他说过,会平息各方怒意,然后风风光光地把我接入宫中,可是他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我讨厌他......”
陈元宁痛心疾首。
她从小所受的教导绝不容许她说出更过分的话。
“讨厌他”已经是她所能想到最严厉的词语。
空气中的气压低了下来,陈季宁被她的哭泣声压得心慌,愧疚一股脑涌了上来,心下惴惴不安,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姐姐,对不起。”
她知道道歉无用,但事已至此安慰的话她更没有脸面说。
难不成让她安慰陈元宁做个妃子也不错。
陈元宁抹了眼泪:“你不必与我道歉,这件事和你无关,是他自己为了坐稳皇位,才要娶孟家的女儿,可是我心里就是难过。”
烛光下陈元宁泪痕未干,素日柔弱的面孔一半笼罩在阴影中,眼眸中烛光碎成一片。
陈季宁动容,小心问道:“姐姐还想嫁给新帝吗?”
陈元宁叹了一口气,亲自剪起灯芯,房间忽明忽暗。
“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你是不觉得我很蠢。”
陈季宁缓缓道:“姐姐若想,我自有办法风风光光让他迎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