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睛继续行气。
怕她改变主意,季罂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外,不死心地扒着门缝,“考虑下咯,这笔交易对你有益无害,很划算的。而且我可以承包你路上所有的路赆……”
话没说完,门扇就被猛力合上。
季罂悻悻然地摸了摸鼻梁,幸得她反应快啊,不然手指都给夹断。
听着外面的人走远了,红玉姬才缓缓睁眼,捂住肩上受伤的地方。
解开衣衫,掌心覆上伤口,用功力将妖毒一点点拔离脏腑。
她尝试过将毒彻底拔出来,那种抽髓拔骨的疼遍及全身,四肢抽搐,脏腑剧颤,几乎要丢掉半条命,效果却还是微乎其微。
看着影子里游移的蛟龙,她内心有片刻动摇,但很快就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不要吞食妖邪浊气,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妖毒拔离寸许后,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鬓角滴落,她用余力召出人鬼陵。
灵枢从陵中飘落榻前,乖顺地伏在她膝上,“姐姐。”
红玉姬勉力抬起手,轻抚她的秀发。
大概是这场闹剧致使众人元气大伤,入夜后的客舱静悄悄一片,没有往常的喧嚣,连那些四处爬的蛇虫也不见踪影,静得异常诡谲。
季罂仰躺在床上,手掌落了几块鞭伤,昭炎给她疗伤,还不忘拍她马屁,“那女子身手还算厉害,但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们女君。”
季罂眼角抽搐。
不是打不过啊,是对方重伤在身,她侥幸胜之。
昭炎接着道:“不过有些奇怪,小臣明明看见有一个戴面具的女子跟着,可我们进去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季罂也留意到这个问题,那个戴笑脸面具的白衣少女从船板上下来就没了踪影。
但结合红玉姬修的鬼宗又不难理解,那个少女应该是她收用的游魂,不过是用了能在阳间行走的法器。那张面具可能就是穿行阴阳两界的法器。
季罂想着想着,眉头轻蹙起来,打量昭炎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最大的问题不是红玉姬,而是他这个疑点重重的人才对吧。
船板上那么大动静,她身上大大小小也有好几处皮肉伤,而这个狗逼衣着整洁,没有一处伤势,这是其一。
其二,面具少女隐身站在甬道风口时,其余人皆不能视,自少女身体穿行而过,他却能看见。
种种迹象表明,昭炎十分可疑。
“她为何要杀女君?”昭炎想起方才两人剑拔弩张的场面,似乎有怨仇的样子。
季罂回过神,笃定地回答,“放心吧,我对她有价值,不会现在就杀了我。”
她权衡利弊就会知道这笔交易有多划算。
*
夜深后,船客都睡下了,水面平静得可闻船底哗啦啦的吃水声。
季罂没睡,盘腿坐在床上,召出七字诀,鬼胎从幽蓝地火中滚出。
大概被唤醒心情不爽,眼睛喷着可怕的烈火,但一见是季罂立刻咧开深渊大口,朝她吐舌头,吹口水泡泡,抱着她手轻轻地蹭。
季罂挠着小东西鼓囊囊的肚皮,打了个手势,“去吧。”
鬼胎滚成一团黑雾破窗而出,她闭目养神片刻,黑雾便如旋风般卷回,带着深寒的水汽滚在季罂面前。
小小婴儿打开蜷缩的身体,献宝似地捧起一颗比它体型小不了多少的火红色珠子。
季罂捧在掌心细看,珠子红里透黑,不是很起眼,不仔细去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珠子里的黑色是会动的,像一撮羽毛浮在熔浆里。
珠心的火苗无声流泻,没有琉璃精美,却是麟族的信物。
“这是……火麟珠。”
这种属性为火的珠子在市面上数不胜数,自然质量也参差不齐,她在书中认识了各类法器法宝,见识不少,就手上这颗瞧着不起眼的珠子,和神兽火麒麟的火麟珠相似度极高,没点眼力基本分辨不出。
昭炎身上盛阳,又携带火麟珠,很可能和麒麟一族有关联。
但季罂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却又说不上来原因。
鬼胎见她出神,扒拉着珠子要玩,季罂拿到一旁,“天火会灼伤你,可不能玩的。”
小东西失落地垂下双手。
季罂打了个响指,地火包裹住火麟珠,仿佛给珠子穿上了一层外衣。
小东西觉得神奇,歪着脑袋,伸手触摸,那颗珠子便又重新滚进它的怀里。
“玩去吧。”
小东西抱起珠子,脸蛋轻轻蹭着,似乎很是喜欢。
季罂揉揉它的小脑瓜,手下摸到额头一处凸痕,拨开绒发,是一道明显的抓痕。
正疑虑抓痕从何而来,水面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夹杂着喁喁私语。
她消去抓痕,小东西并未察觉,高兴地把珠子举起给她看,眼前却忽然一暗。
收回鬼胎,季罂猛一卷袖,开窗纵跳出去,迎着河风立在桅杆之顶,遥遥俯瞰。
只见水面之上,无数船客跳上两艘简陋的小舟,乘着夜色向前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