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包天得很,估计就是她唆使依萝,好给她自己的上位之路铺垫呢!你可千万别糊涂了!”
“我倒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老太太并不搭理她的劝阻,坚定道,“横竖依萝现在是回不来了,几天以后,嫁过去的是依兰还是她,你选一个吧。”
说着,老太太在钟妈妈的服侍下喝完了最后一口药,慢慢掖好了被子。
沈应明在旁听了半晌,已经听明白了,这是老太太想了个两全之策,既照顾到依萝,又成全了沈家和裴家的亲事,当即便感到事情有了转机,只是尚有疑虑,便问道:
“母亲,这不成的吧?裴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咱们塞个丫鬟过去,他们要是发现了,岂不是更加糟糕。”
“我已经想过了,”老太太慢慢说道,“给这丫头的身份抬一抬,你就把她收为义女,纳入沈家族谱,划到你原配夏氏的名下。如此嫁过去,就算是咱们沈家的嫡出女儿,也不算失了礼数。”
“可是这,”沈应明看向盛氏,心存疑虑,“裴府能答应吗?”
盛氏冷笑道:“老太太你也太天真了,给她再尊贵的名头又有何用,裴府只需要稍作调查,就知道她原来是什么身份。到时怪罪沈家拿一个身份卑贱的丫头敷衍他们,雷霆大怒,母亲你拿什么止沸?”
“裴府究竟会不会答应,”如尘突然开口,语气淡然,“不是还有大娘子你的手段在吗?”
“笑话,”盛氏戏谑地笑了两声,“贱婢就是贱婢,什么样的手段,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两宜之策。”沈应明已经被近日的事缠得有些烦了,摁了摁太阳穴,直接对盛氏说道,
“你明日就去驿馆跟裴家二郎说清楚,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若他答应了,也好让依萝早点回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孩子总不能在外头孤苦伶仃的,无人照看。”
“老爷,”盛氏急道,“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啊!”
“那你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沈应明一声冷语,打得她措手不及,她吃恨地看了地上跪着的如尘一眼,牙关咬得有些紧。
只要能审她,让她交待出沈依萝的去向……想到沈依萝,渐渐地,盛氏冷静了几分。
她原以为沈依萝是个逆来顺受的温顺脾气,哪怕真的被逼嫁过去,必然也是不敢违逆的。
现在沈依萝豁出去了,她倒是不敢赌了。即便把她抓回来,也难保她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若是人在半路不见了,或者想不开死在什么不该死的地方,到时只怕更难收场。
无奈,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抓住眼前这个香饽饽再说了。至于沈依萝,只有以后再慢慢料理她了。
次日,盛氏便套车去驿馆见了裴槐序。这裴家二郎,虽是个庶出,但显然裴府上下的事皆由他出面打理。
前几次盛氏见了,便觉得他生得仪表堂堂,目如朗星,人又有能力,喜欢得不行,几次试探他有无婚配,想让依兰嫁过去。
毕竟,只要裴旻时那个病秧子死了,他便是候府的主子,现在也不必介怀什么嫡庶了。
但经过此次接触,彻底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这裴槐序实在是太黑了。
盛氏才跟他提了为难之处,说因为自己的疏忽,忘了原来拟嫁的大姑娘已和别家有了婚配,现在要换个小的来,也是沈家的姑娘,等等。
裴槐序坐在黑梨木雕花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紫檀佛珠,嘴唇微抿:“可以。”
待盛氏还在惊诧之时,他笑道:“盛大娘子,你之前许诺的事折价了,那我这聘礼,自然也得折价。只要你将此次聘礼的一半,在七日之内折现给我,就都好说。”
盛氏当即明白了过来,想必是原定聘礼都有详细的礼单,他不好从中取利,但只要东西依例都送出去了,她再在手里倒腾一遍,返还给他,这就顺当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盛氏估摸着,那一船的聘礼,只一半也有不少了。
横竖沈依萝还在府里,以后出嫁也还有操作的余地。这笔飞来的横财,不接白不接。
于是,她欣然同意了。
一切顺理成章,这场由意外催生的交易,也意外地顺畅。利弊得失,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而后的日子,如尘发觉自己逐渐变成了被摆弄的那个人。她只点点头,其余人便会为了促成这件事,推搡着她往前走。
无论是怕夜长梦多的老太太,还是怕钱财和前途丢失的沈家夫妇,乃至于驿馆的裴槐序,都把那些钱财看得比她还重。
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致,没有人在乎,在这场姻亲里,嫁给裴旻时的是人是鬼。甚至,连如尘自己都不太在乎。
人人看到的,都是眼前的那点价值。除了如尘的姐姐,飘香院的花魁娘子,林如嫣。
临行前一日,飘香院对面的茶饮铺子里,林如嫣带来一个檀木箱子,交给了如尘。
“这些都是我给你攒的嫁妆,你先拿着。我原想,过段日子,就到沈家去给你赎身,再让叔母给你议门好亲事。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子……”
林如嫣眼眶微红,眼中含泪,如尘连忙上前去拉住她的衣袖,劝说道:“姐姐,我很好,高兴着呢,你不用为我担心。”
说完,如尘又把姐姐攒的身家银子推还给她:“这个你留着自用吧,沈府依例给我准备了嫁妆的。姐姐放心,等我在汴京站稳脚跟,立马就回来赎你。”
“我早已不中用了,赎不赎的又有什么要紧。”林如嫣叹息道,
“都怪我力弱,没能照顾好你。原想着沈府清贵,从不苛待下人,是个好去处。你留在那里,多看多学,涨些见识也是好的;叔父叔母又那个样子,就没早赎你出来。谁曾想到头来,还是让你赔上了一辈子。”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如尘垂丧着脸,在姐姐面前,不自觉努起了嘴。
“我的好知知,”林如嫣顺了顺她额边垂落的几缕碎发,柔声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你到了那边,千万记着,要低调本分,守拙自保,切不可争强好胜,卖弄你那点小聪明。”
听见这话,如尘嘴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