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如尘静默了许久,心中虽有答案,但很难与他陈述清楚。
倘若他果真如最初设想的那样,病重垂危,她是非常愿意耗费几年光阴,待他病逝的。
可是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很可能根本没病。之前她就有所怀疑,只是见面次数不多,难以断定。
但昨夜……她就是个傻子,也能判断出来他的身体情况。
她本就只想做枝攀援的凌霄花,借他的姻缘改变处境,并不想真的将自己困在侯门内宅里,终日周旋在明争暗斗中。
她不想一辈子做沈如尘,她想做回林知知,以自己的能力,重新拾起林家布行的名号。
她想给姐姐、给沉烟安稳体面的生活,而在侯府,是不可能做到的。
况且,以色侍人终难长久的道理她怎会不懂。
虽然他现在不介意她的身份,但不代表一辈子都不介意。姐姐说过,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她清楚自己有幅好皮囊,又因为隐瞒过身份,保有几分神秘,才引起他的注意,让他觉得新鲜有趣。
但这些都是不牢靠的,说到底他也只是被美色所诱而已。
今天能接受她的投怀送抱,明天也会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这世上漂亮女人太多,不止她一个。
“我想通了,觉得你说得很对。找出路的方式有很多种,以色侍人是最不可取的。”
如尘咬了咬下唇,语气渐渐微弱,“往后一切如常,一年后仍旧和离,可好?”
漫长的沉默间,如尘攥紧了床褥,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丝心虚,不太敢看裴旻时的眼睛。
“随你。”对方的语气一如往常,无悲无喜。
她再抬眸时,只看见白袍衣袂,鹤氅轻摆,一抹端庄斯文的身影,消失在了冬日晨光里。
隐隐压抑内心的波动,她低眸欲找鞋袜,却看见崭新的鞋袜端端正正地放在床沿边上。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换了身月白寝衣,浑身清清爽爽,早已没有半点旖旎的痕迹。
如尘在塌边上的小几上,发现了自己昨夜的衣物,触感细腻的柔衫,被皱皱巴巴地揉作了一团。
因为都没什么章法,衣襟处被撕裂了一段。
他扣着她的手,任由她肆意妄为的画面,犹如汩汩析出的山泉,渐渐弥漫成涌动的溪泉。
她攥着柔衫,静静地坐回塌上,慢慢缩进了角落里。
背靠着墙,塌栏也高,如尘抱着褥子,很像置身于三面围堵的巢穴。
昨夜在这榻上,裴旻时的吻,清浅又密集,淡淡的温热,仿佛还留在她的唇边。
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心动难以自抑。
她抱着膝盖,静静看着室内静谧的晨光,从身后的窗棂洒进来。
光束里,有微小的尘埃在漫无目的地漂浮。
还有她微弱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飘飘荡荡。
既已下定决心,却又为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