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他,小心又笨拙地,轻吻起来。
昏暗中,裴旻时没有言语,只是喉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眼眸覆上了更浓重的雾色。
他承认,他并非正人君子。从接受她第一次僭越开始,就注定会接受更多的迫近。
“萧辰哥哥,疼疼我吧。”
片刻后,他摁着她的细腰,直接翻过身来,将她压在了墙沿,回以热烈的吻。
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此时不过是追逐海妖的一具躯壳,满心满眼都是沈如尘鬼魅般诱人的身体和声线而已。
当冬日凄白的日光完全隐匿于黑夜之时,他也如同坠落深海的鱼,完全沉溺在海妖绵软悠长的呼唤里。
柔衫散落深海,帐幔在水中摇曳漂浮,海面之上,海浪却在颤动、推挤和汹涌。
黑夜中,攥紧床沿的五指,宛如被海水吞没的海妖抓住了浮木。
她几乎是以求生的本能,在汹涌的海潮推挤下,不断地将头探出水面,双指深深嵌入浮木之上,以抵挡绵延不绝的波涛将她淹没。
在微弱的喘息中,她声声呼唤他的名字。
萧辰。
放逐的海妖,会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用悠远曼妙的声线牵引潮汐。
退潮之时,海面归于平静,海妖也会隐入深海,长眠于黑暗之中。
……
当如尘醒来时,已是清晨。
姐姐并没有骗她,第一回确实很痛,尽管裴旻时已经很温柔了,但还是有些难受。
特别是清醒后的现在。
冲动和情意散去后,剩下的就只有隐隐的痛感。这种微微的痛感,不断地提醒着她,她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错事。
她愣愣地放空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眼前清明光亮,非常不真实。
他们这种情况算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她将他当做了萧辰的替身,享受意识混沌时,半真半假的温存。
但她不清楚他把她当什么,是妻子还是侍妾,还是纯粹只是当做床榻上的玩具。
烈酒可以致人沉醉,但也烧喉伤身,痛觉都留在了清醒以后。
她忽然觉得内心空荡荡的,很想找个人拥抱片刻,将这些空虚填满。
可是她也不知道与何人述说,她未经情.事,实在有些慌张和迷茫。
她有太多的不理解和不懂得。
“沉烟。”如尘轻唤一声,试图找个亲近之人,掀开被子,揭开床前的帐幔。
如尘微怔。
她看见在窗格投进的清晨光下,裴旻时随意地倚在床榻上,依旧拿着一本书,慢条斯理地翻着。
察觉到她已起身以后,他将书随手一搁,端正了姿势,静默地注视着她。
“世子。”她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神情。
欲下床的姿势也有些迟疑,昨夜她的鞋袜是他亲手脱的,现在自是没有穿上。
清醒过后,想到要在他面前躬着脚背,实在有些尴尬。
毕竟,在昨夜之前,他们不过是疏远客气的陌路人,在情意消散后,依旧如此。
“嗯。”裴旻时的回应疏和清淡,又有些从容不迫,“我吩咐厨房准备了早点,还有雪梨百合羹,你洗漱过后记得用。”
好像昨夜之事,本该理所当然一般。
“嗯。”如尘依旧低着头,点头应下,默默抓着床沿,脸上微微有些热,
昨夜,她手指攥紧床沿,反被他紧紧扣住的画面,隐隐悠悠浮上脑海。
她连忙松开了手,不敢再触碰相同的情境,只觉得羞耻难当。
“你怎么了?”裴旻时看出了她的忸怩,稍微顿了顿,又问,“不舒服?”
“没有,我好得很。”她连忙摆手,真怕他片刻后会来一句,那里痛不痛。
那她会羞耻得想立刻死掉的。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叔父叔母没事,好好休息吧。”
裴旻时起身,半晌,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上元节后,我会搬回雨歇小筑。一应事宜我已交待下人去做,你不用费心。”
如尘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他不会真的……要和她做真夫妻吧?
“没事的,你身体重要,还是在偏院静养的好,不用急着搬回来的。”
如尘连忙制止道,
“何况,你不是还有春闱省试要准备吗?还是在偏院温书的好,没人打扰。”
裴旻时顿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如尘也没敢看他的神色,不知他究竟有何反应。
只是在半晌之后,听到冷淡的一声:“此事年前就已定下,一应事宜已都安排下去,还是不随意更改,折腾下人的好。”
“也好。”如尘搅了搅身上的衣物,说道,
“我会安排人收拾好西暖阁的,你放心,那几个侍女我都按照你的吩咐挪送回去了。新买的几个丫头,虽然年纪小了点,但胜在乖巧沉静,必然不会给你惹事。”
“不用,我住东暖阁。”
如尘心一跳,眉头一动:“嗯,你是主君当住主阁,我搬过去。”
室内沉默了半晌。
她再抬首,裴旻时已缓缓走到了她近前。
室内没有掌灯,他的身影几乎挡住光线,裴旻时俯下身来,一对黑黢黢的眸子,沉静又从容地看着她:“你搬过去,那我搬回来做什么?”
如尘只感觉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确定他话里的意思,遂疑惑地侧了侧耳朵:“世子的意思是要和我同居而寝?”
裴旻时点头。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一年后要和离的吗?”
他低眸,拢了拢袖口,凑近她:“恰如你所说,以色侍人不可取,但有用。”
如尘微征,听他如此复述,有种难以言喻的耻意涌入眉间。
“其实,也可以没有用。”如尘几乎是脱口而出。
裴旻时侧目,冷淡的眉眼上掠过一丝起伏:“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