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妧听见喜婆的话,下意识朝后退一步。
身旁的两个婆子发现苏妧的想法,压着苏妧上前,并用喜婆听不到的声音对苏妧道:“五姑娘可莫要忘记,沈小娘可还在府中。”
苏妧向后的脚步突然顿住,但却也并未朝前。
她的小娘,如今还在夫人的手中。
头上的红盖头将她脸上的神情全部都盖住,唯有苏妧自己知晓,是用着怎样一种复杂的思绪坐上花轿。
起轿那刻,她听见喜婆在外头,用着嫌弃的声音道:“做了这些年的喜婆,还是头一次接这样的新妇,冷冷清清不说,连个像样送出嫁的人都未曾有,当真是晦气。”
苏妧将头垂下,眼前的红色被水雾给氤氲开,她看的不大真切。
若是有选择,她又如何想要嫁给摄政王。
当年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进入苏府,哪怕是同娘亲贫苦过完一生,也好过如今,自个要嫁的人,却连样貌都没有见过。
小轿晃晃悠悠朝着摄政王府去,一路之上的寒风吹的剧烈,打个转的又回到苏妧的怀中。
胸腔之中全部都被寒风给塞满,满当当的。
因是摄政王府娶亲,无旁人敢议论。
苏妧就这样,被花轿抬到摄政王府,成为摄政王的王妃。
花轿进入王府后,前头就有妈妈恭敬的上前道:“夫人吩咐了,就落在这处就好。”
喜婆连摆着手,让人将小轿给落下。
苏妧被人从花轿上扶下来,还未站定,就听见方才的妈妈出声道:“将王妃送至瑞岚院,其余的事只待王爷回来再说。”
周围有女使应声,苏妧能感觉到搀扶着自个的换了一人。
随后她被人带着朝前走,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从来都是不由她拒绝的。
女使们脚程很快,苏妧因眼前看的并不真切,加之嫁衣太长,有些怕摔倒,只得用微弱的嗓音道:“可否慢些?”
女使的脚步微顿,那片刻的停顿让苏妧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她们未尝出声,使得后头苏妧也不敢随意开口。
好不容易到瑞岚院,王府当真是比苏府要大的多。
苏妧被人送进洞房,女使在她面前福身,“王妃请在此坐着,等王爷回来。”
苏妧刚准备点头,便听见女使问,“王妃没有陪嫁婢女?”
一句话,让苏妧不知如何应答。
方才走来的一路,用余光看见的,只觉王府的一切都要气派的紧,就连府中的女使随意问出的问题,都让她觉着羞愧。
苏妧不大好意思的点头,女使了然,“奴婢会将此事告知府中管事的妈妈,若是王妃没有旁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
女使说完,倒是没有一刻的停留,苏妧本是想要开口,然而却被她的脚步声打断。
苏妧掩盖在衣袖之下的手,用力揪着手中的绣帕。
虽然什么都未曾做,可却处处都在提醒她,这处,不是她该在的地方。
苏妧坐的笔直,头上的盖头也并未拿下来。
她不知何时摄政王会回来,若他回来,自个想来就不用如此拘着。
可他回来了……
苏妧想想接下来的场面,她要如何同摄政王解释,嫁过来的人为何是她。
又要如何说,摄政王才会相信,苏妧的脑子一团乱麻,本就愚笨的口舌,在这一刻更是急得脸都红了。
外头倏地传来婆子的声音,苏妧以为是有人过来,连忙将直得不能再直的腰身坐的更加挺直。
“房中坐着的王妃,当真是半分的脸面都没有,谁家的正妻进门,竟是从偏门进来的,虽是住进主院,但仍是在偏房。”
苏妧听见她们的话,手瞬间僵在原处。
另一婆子紧接着开口道:“就连宴请宾客都未曾有,当真是不大一样的。”
两人似乎只是路过,只说上两句就离开。
苏妧怔愣在原处,她不知该用怎样的话来说如今事,从前她期盼过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想过要如何做一名贤惠的妻子,也曾幻想过,她同郎君之间会是恩爱的。
可她从未料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光景。
没有昏礼,没有拜堂,没有宴请宾客,甚至于连婚书之上都不是她的名字。
她只是替苏俏嫁过来,她连被人知晓是苏妧的资格都不曾有。
苏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打湿华美的嫁衣。
这身嫁衣并不合身,原先照着苏俏的尺码赶制,在她的身上穿着就太宽大了,但无人在意。
唯一疼她的娘亲,现如今病了,她需要用药。
只要她能好生同摄政王说,能获得他的谅解,或许往后的日子会有转机呢。
苏妧没有哪次头脑转的要比现在快。
她想,倘若摄政王能原谅这件事情,他娶苏俏,好似本就是不得已,不然又怎会不得不将人迎进门,可却又如此做派。
既然如此,只要姐姐不在,是不是她就可以一直代替姐姐,苏府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善待娘亲。
苏妧用帕子将泪水给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不敢太过于用力,生怕上头的脂粉被她给擦掉。
就如此吧,从前是娘亲护着她,现在也该由她来护着娘亲了。
苏妧的指骨蜷缩,在心中想了无数种的说辞。
她等了许久,喜烛都已经燃烧大半,也未见有人来。
头上的发冠很重,压得她脖子酸疼,但她不敢乱动,怕被人说无礼,怕摄政王不喜。
外头梆子声响起,三更了,仍旧没人。
无人送饭进来,无人来同她说是怎得一回事,苏妧一人在房中孤零零坐着。
她熬的眼睛都要受不住,眼前的红布盖着,只觉着眼前都是血红的一片。
终于,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苏妧立刻坐直自个的身子,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会子想好的说辞,只在这一刻都忘得干净。
有些懊恼,方才不该打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