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里的人静了两秒,哄然大笑。
数不清的声音里谢宛宛随即抓听了一两句。
“电话对面真的是唐舒本人吗?好痞好骚好喜欢!和他平时相差太多了吧!”
“我耳朵酥了~我们等下去问他女朋友要个微信吧。”
哈哈,她的耳朵也酥了,只不过酥糊过头要烂完了。
讲桌前的田教授也感到意外,印象里唐舒都是以彬彬有礼的形象示人,谈吐得当,从不说流里流气的话,忽然听到他调戏小姑娘,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常常教育男学生做人要温雅正气,不能去开女生的玩笑。心爱的学生如此轻浮行事,简直无法无天。
田教授眉头一皱,手指抵在屏幕上,批评道:“臭小子,怎么说话的,这么有能耐下次你过来帮她考试。”
趴在桌子上谢宛宛听了,抬起头,脑子里最先蹦出一句:还有这种好事?
她拍拍脑袋,缓缓神,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田教授说完便将手机递过来,安慰道:“他以后再用这种话吓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谢宛宛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脸已经丢尽了。
她苦笑着谢谢了几声,连忙把手机收进书包,低头装死。
直到下课,她的脑海里都是一间教室的议论声。
赶下一节课的路上,她才敢再次打开手机。
屏幕有一条消息提醒,是唐舒在五十分钟前发来的。
谢宛宛的眸底淡光微闪,把手机塞进口袋,攥在掌心。
碍于身边有其他人,她没有第一时间点开听,路过文体馆时找了个借口和朱子钰说先去上个厕所。
午后的文体馆比较安静,各个社团活动室大门紧闭,一楼的老体育场只有三四个男生在打篮球。
新体育场的竣工日定在明年夏天,那时候唐舒已经毕业,应该是不会有机会看他打球了,感觉有点遗憾。
阴凉的走廊里过堂风吹得双颊发冷,谢宛宛搓了搓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听一边往另一侧的门走。
温润的声音拨开冷风,钻进耳道,唐舒的语气谦逊回往常。
“原来是田教授,失礼了,跟您道个歉。”他规矩地说着,“她脸皮薄,您就放她一马,我回去之后保证把她教会了。”
也许是误以为她做错事被老师抓了,后半句话有点求情的味道。
谢宛宛不由地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捂着听筒又重播了两次。
室内球场传来运球声,随着脚步的频率越来越快,恍惚间一下一下敲在胸口。
大脑空荡荡的,好像离开了那道男声就会陷入黑暗,渴求依恋着。
指腹下意识移到侧面的按键上,音量逐渐变大。
她将唐舒这些天发来语音都听了一遍,不厌其烦地按照顺序听下来。
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他总能精确地算好时间与她说早安和晚安,他会把一天的行程分享过来,让她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忙,不能及时回消息。
他会发来一些生活照,告诉她正在做的事,或是路过商业街的橱窗,询问她喜不喜欢里面的一件贵得零都数不清的衣服。
那天晚上,没见过世面的她说:“模特穿着好看不一定我穿上也好看,你别乱买,没试过,换货很烦的。”
他却说:“是吗?我觉得你穿这条裙子会比他们都好看。”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谢宛宛有点儿信了。
唐舒现在,是真的喜欢她啊。
教学楼的广播响起上课铃,谢宛宛拿下手机,在键盘里输入了三个字,发送。
顿时,聊天框下起漂亮的星星雨。
空旷的走廊上,她踏着轻盈的脚步,右侧的排窗外是一棵棵正在落叶的银杏树,金黄色的,耀眼夺目。
不知为何,明明才走了一周,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她没有什么可为他做的,只希望他早上醒来看到消息后能精神百倍地去迎接新的工作。
然后,早点回来。
谢宛宛收起手机,继续走向通道尽头的侧门。
一道熟悉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是秦婳。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倚在厕所转角处的瓷砖上,像是在偷听。
放慢脚步,轻轻走上去,很快验证了猜想。
老文体馆房间的隔音很差,墙里有两道尖酸刻薄的女声传了出来。
秦婳听得专注,甚至没有感应到她的靠近。
谢宛宛觉得前进也尴尬,后退要是被她察觉了也很尴尬,不如就站在转角等一会儿。
-“说实话,我有点受不了秦婳的公主病,大小姐的性子,喜欢号令别人做事,好像地球是围着她转一样。”
-“纪检部巡查的时候没收了我好多东西,拜托她帮忙通融一下,就跟我摆包青天那一套,无语。”
-“就是,有什么清高的,她还没大一那个谢宛宛本事大呢,新生欸,直接和唐舒搞上了。”
-“这个确实有趣,她追唐舒很久了吧,论坛的帖子当初也是我用来讨好她开的,现在那楼里嘲讽她的有不少。”
-“谁让她平时端着一副优越感十足的模样,我早就看不惯了。人呐,都是仇富的。”
-“那你天天和她出去玩?”
-“遇到个人傻钱多的不容易啊,总请我们吃饭,我生日的时候秦婳送了我一个Gucci的包......难道你没捞到好处?”
-“她又不缺钱,造福一下普通人又怎么了?塑料姐妹也是姐妹。”
谢宛宛听着零零碎碎的句子,已经猜出了大半。
这两个人表面上和秦婳玩得情如姐妹,背地里使劲说她的闲言碎语。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类似的事情其实很常见,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谢宛宛若有所思地侧眼望去,秦婳身型僵硬,肩上的毛呢竖着细小的绒毛,扶在墙上纤细的手慢慢收拢成拳,想来是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