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里面厕所隔间的关门声,秦婳长吁一口气,然后转过身,随即满眼惊愕。
谢宛宛镇定自若地对上她的眼睛,手指贴在嘴唇上,做了嘘声的手势。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短款皮外套,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她画了眉毛,嘴唇上涂了有些发亮的正红色唇釉,五官立体,淡妆下脸上的线条微显凌厉,一头卷发扬在肩膀上,自信大方。
过了一个长假,她的气质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平添一股女人味儿。
让人看到偷听墙角,秦婳的脸色煞白,欲言又止,窘迫地拔腿要离开,可往后退了几步,被拉住了手臂。
谢宛宛侧眸盯着身侧的墙壁,轻声问她:“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秦婳愣了愣,垂下眼皮,她能怎么办,难道像泼妇一样冲进去和人扭打在一起?
不行,家里人知道了,一定会骂她没教养。
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望向谢宛宛,绷着脸小声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秦婳,我觉得你脾气太好了,能忍。”谢宛宛蓦地拧眉,“但是,我可以用我过去的经验告诉你,有时候不要考虑太多,与自己妥协,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很好欺负,你不是圣母,不需要宽容众生。”
她指了指对面男厕门口放着的水桶,里面还剩下半桶水,眸底沉了沉: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想让她们的脑子变得清醒一点。”
“偶尔疯狂一下又如何?”
秦婳深深地看了眼水桶,回过头时声音发颤:“我可以吗?”
她没干过这种缺德事,但是被谢宛宛怂恿了一下,想想都觉得刺激。
谢宛宛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幢楼的监控不是一直都在通电,现在没有亮灯,不在运作,你可以和他们闹着玩一下。”
她用的词是“闹着玩”。
——
两个女生跑到操场上,气喘吁吁。
谢宛宛在观众席上坐下,扶着腰,视线掠过秦婳的头顶:“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
她咽了咽口水,抬头侧望来,脸上红彤彤的,露出一颗小虎牙:“宛宛,谢谢你。”
他们其实没做很出格的事,在女厕门口撒了半桶肥皂水,里头的人出来时“不小心”摔了两个屁股蹲。
谢宛宛不禁想起初三和赵科分道扬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名塞报纸的同学,趁她不注意让她在厕所里体验了一把冰桶挑战。
泼水那一刻的感觉,谢宛宛现在还记得。
浑水从隔间的瓷砖里迅速流出来,渗进间隙,沾染了她的鞋底,尖叫声溢满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
解压指数十颗星。
谢宛宛理了理跑乱的头发,打量面前的人,提议道:“作为回报,你把帖子删了吧。”
秦婳呼吸一滞:“什么帖子?”
“你和唐舒的帖子。”
“都听见了?”
“一半。”
秦婳挨着她坐下,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谢宛宛扬眉:“不对,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时机提这件事很适合。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给你节省想如何谢我的时间不好吗?”
秦婳微笑着端详她了几秒,好像并不排斥:“好,我等下就删。”
正当谢宛宛想问问她为什么答应得如此爽快时,她扭过头,徒然吐露心声:“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我其实并不喜欢唐舒,他一看就是很难驾驭的男人,不是我心悦的类型。”
“但是家里人逼我与他交好,想要捞生意做,这你应该懂吧。”
谢宛宛笑了笑:“你们这圈人,心眼真多。”
“对啊,所以我觉得唐舒喜欢你也很正常。”秦婳目视前方,颇为感慨,“我们可太羡慕你这种能由着自己性子过生活的人了。”
“别人永远会拥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生来没有物质上的顾虑,就不该再贪心。”谢宛宛摇摇头,打趣道,“当心我也仇富。”
秦婳耸了下肩:“要是能换人生的话,我愿意跟你换。”
谢宛宛断然拒绝:“可别,我一个活生生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让你白嫖去?”
秦婳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说起这个,我在信天翁那晚就知道你和唐舒有情况。”
谢宛宛诧异片刻:“我很明显吗?”
“何止是你?唐舒更明显。”秦婳比了个三的手势,调侃着,“我最近想投资商铺,就向他咨询,他至少出神了三次,一次是进门看到你的时候,一次是有人找你搭讪的时候,他看到你和方斯年聊天还皱了眉头呢!把数据多说了一个小数点。”
谢宛宛盯着操场的跑道:“谢谢你告诉我。”
眼底捕捉到中央干枯草坪上仅存的一抹绿色,全身涌起一股暖流。
“不过宛宛,有件事我不知道唐舒有没有告诉你。”秦婳的语气慢了下来,担忧地说,“他这个阶段谈恋爱,我总觉得不适合,当然,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我爸说,唐舒今年会出国。”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谢宛宛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恩,我知道,他这不是已经去了吗?”
秦婳失声半晌,投向谢宛宛的目光里混着一丝同情。
“他有长期呆在国外的计划,”她微微皱眉,“今年年初,我在办公室看到他在准备国外大学的申请资料和论文,他已经出国一周了,现在手里恐怕不只一个offer……这件事,你知道吗?”
聊天框的文字被逐一删除,留下一片空白。
清亮的瞳孔中,黑色的输入线一明一暗地跳动着。
“我不知道。”谢宛宛回消息的的动作停滞了半秒,神色波澜不惊,“我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