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苍穹银蛇狂舞,雷霆滚动, 照亮了一瞬天地,也照亮了踏进义庄大门的纪渊。 一袭云鹰袍、一口百炼刀! 那道挺立的身影宛如熊熊火炉,散发出狂烈气息。 冷厉的眸光跨过滂沱大雨,悄然笼罩住了林碌。 “纪渊,你想做什么?” 这位北镇抚司的林百户心头动了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陡然拔高,好似给自己壮胆一样。 “莫要以为入讲武堂出了些风头,就能乌鸦变凤凰,飞上高枝头! 后头的路还长着呢,小心点走,可别自误!” 纪渊面色平静,收敛笑意,一脚踩进泥泞之中。 姓林的这是变相提醒自个儿,杀官即为造反,查出来要被满门抄斩。 一时冲动,行差踏错,不值得。 纪渊嘴角扯动了一下,现在知道怕了? 他右手按刀,声音淡淡道: “都说了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 你我今夜有缘相会、义庄相逢,何等难得! 这时候再去考虑后果,会不会有些晚了。” 好嚣张的小子! 真就以为吃定我了? 林碌面皮抽动,一身肥肉震颤,继续扯着嗓子喊道: “纪九郎,强夺你爹百户的空缺,是千户大人的意思! 他要筹银子,正好拿你凑数!就这么简单! 你寻我报仇有什么用?咱们没个出身、没点根基的小角色,怎么斗得过一个正五品、换血三境的大人物? 除了投效依附,听命办事,还能如何!?” 轰隆隆! 天穹之上,恍如真有龙王行云布雨。 暴雷宛如庞大铜鼓震响,一声盖过一声。 密集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得人面皮生疼。 纪渊早已浑身湿透,水流顺着脸颊滑落。 炼化程百户的两条命数,【强血】与【内壮】,自身积累再深一层,进入服气大圆满。 无需再用口鼻呼吸,周身毛孔随心张合。 随着内气吞吐,筋骨皮肉好似活了过来,撑起乌黑如墨的云鹰袍服。 “总是这样的说辞。 世道不讲情面压过来,我没办法,只能弯腰屈从, 权贵抬起脚要踩你的头,还是没办法,所以就跪下了, 等被官府逼到无路可走,我便去落草为寇,杀个人递交投名状,与众位兄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做大了,还能蒙受招安,封个官位。 千百年来总是如此,对吧?” 纪渊目光冰冷,牢牢锁住那道臃肿的身形,一步步往前走着。 长靴陷入泥泞,尔后再拔出来。 大拇指抵在刀镡上,随时都能推动出鞘。 杀心、杀意、杀机彷如怒潮,一波波升腾卷起,几近无可遏制! “千户大人让你办事,拒绝不了,所以挑一个没什么依靠的泥腿子,夺了他父亲的补位空缺。 他若敢闹事、声张出去,直接弄死便是。 有什么问题吗? 拿一条命换上官的赏识,做得好! 反正没钱的贱民命如草芥,几两碎银就打发了。 没权的军户更翻不了天,府衙、御史台、三法司的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世道、权位、武道境界…… 它们是一道道坎、一座座山,跨不过去、也越不过去! 可咱们就真的不能换个活法么? 世恶道险,犹如虎狼,它们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就听之任之,逆来顺受,连抬个头、挺直腰都做不到……都有苦衷,都能理解。 但为何要为虎作伥,反过来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 纪渊语气并无起伏,他不是在慷慨激昂讲道理,也没想要说得林碌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自个儿上辈子把遵纪守法四个字刻在心里,哪怕混迹于禽兽之间,也从未忘记过。 一条人命,其分量重逾泰山! 但是,再睁开眼看到这方天地,一切都变了。 遵不了纪,守不了法。 只因你父亲有个香饽饽似的空缺位子,别人便要踩你的头,害你的命! 只因你想上进挣个出身,就挡了国公爷义子的道,碍了将种勋贵的眼! “哪有这样的说法!我不认!” 纪渊摇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认?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纪九郎,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满身胆气……今日就算给你砍了我的头,然后呢? 你再去北镇抚司一刀斩了千户? 还不够的话,可以进到内城一把火烧了凉国公府? 真真笑死个人!世道昏暗,你孤身一人能做些什么?学圣人改朝换代啊! 哪怕让你办到了,不出三十年,天下依旧这般模样!” 林碌脸色涨得赤红,那双眯成一条线的眼珠子鼓起。 心中既有愤怒、也有错愕,复杂无比。 倘若,纪渊杀自己是为了报私仇,倒也没什么惊讶意外。 可那句“换个活法”,却切切实实戳中了林碌的痛点。 他心头充满不屑、轻蔑,甚至觉得荒唐可笑! 自个儿是杀猪屠户之子,武骨平平,难成大器。 不给千户大人做狗,如何往上爬? 如何踩住那些同样一门心思钻营的贱骨头? 换个活法?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