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内,那座拔地而起的社稷楼。 峨冠博带,大袖飘飘的青年男子收回目光,轻笑道: “老和尚好大的气性!许久不见,还是没有改掉臭毛病! 你把纪小子看得跟个宝贝一样,却也不想想, 人家自有远大前程,怎么会愿意随你做削发剃度的小沙弥。” 几百丈高的九重楼外是毫无凭依的虚空。 云气弥漫,翻涌如海。 罡风冷冽,切金碎铁。 放眼看去,没有任何与之并肩的宫阙殿台。 恰如孤峰耸立,直刺天穹。 若立足于此,举目眺望。 大可以俯瞰皇城,乃至于半座天京。 只是这等壮观景象,极少人才能得见。 “那秃驴什么来头?好生凶恶! 竟敢威胁老爷,大言不惭说要打垮社稷楼! 小的这就踏云下去,一爪子按死他!” 一道沉重的声音像打鼓一样,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定晴看去,竟是一头两丈多高的青玉狮子。 它摇头晃脑之间,披散毛发粗厚如毡,两眼明亮好似灯笼。 呼气,呵息。 形成团团云雾,掀起阵阵黑风。 会说话青玉狮? 成精的妖怪! 若有外人在场。 定要被吓得两腿战战,屁滚尿流。 按照话本志怪里头的说法。 炼化横骨! 口吐人言! 这至少得有五百年往上的高深道行! 众所周知。 若无天大造化。 山石草木、飞禽走兽。 凡有一丝机缘灵性,五十年可成山精,百年可成野怪,千年可成大妖。 至于修成万年的道行? 占据一方,称祖开宗,亦没有什么问题。 这头青玉狮子会说人话,却无人形。 那便不是千年的大妖,只是百年的野怪。 “莫要小瞧了老和尚,他慈眉善目脾气好的时候,的确不是我的对手。 可一旦发火,杀心自起,显出那尊法身,等闲几个人拦不住。” 披着法衣的青年男子莞尔一笑,好似一尊无瑕的玉人。 气质神秘,缥缈,如真似幻。 若仔细端详,他那身对襟大袖长袍。 其色为紫金,极为尊贵,乃圣人御赐。 前后各自绣着日月星辰、龙凤仙鹤、八卦宝塔。 泛出莹润宝光,显示不凡之处。 “那么厉害?那秃……呸!小的刚才口不择言冒犯高僧,请勿见怪!” 青玉狮子缩了缩脖子,它瞧着威武无比,胆子却小得可怜。 看自家老爷把杀生僧吹得那么厉害,庞大的身躯猛然抖动,竟是簌簌落了一地细毛。 “相隔这么远,老和尚又听不见,你至于怕成这样。 传出去,平白丢了我的颜面。” 俊美青年摇头道。 “小的还以为那秃驴跟老爷一般神通广大,有天眼悬空,映照大千的手段! 哼哼,原来是外强中干!下次他若再敢口出狂言,小的一口吞了他!” 青玉狮子闻言,立刻变得精神抖擞,开始胡吹大气。 “那老和尚嫉恶如仇,生平最爱斩妖除魔。 即使不知道你在背后说他坏话,真个见面, 恐怕会一掌拍死你这个小野怪,就地超度!” 青年男子背负双手,话锋一转道。 “啊?好凶恶的秃……高僧! 外面真是太危险了,小的以后就待在钦天监,侍奉老爷左右,哪里也不去。” 青玉狮子哭丧着脸,心里打定主意。 从今往后都跟在老爷身边,半步都不离开。 “你这憨货,贪生怕死,贪嘴好吃,哪里像个百年道行的精怪。” 青年男子取笑道。 “老爷可不知道,小的在山里的时候,日子过得可苦嘞。 好不容易撞了大运,有幸跟着老爷,自然要享享清福,方不负后半生!” 青玉狮子眼中含泪,忆苦思甜了好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老爷你与那高僧没仇吧?” 青年笑了一下,似是洞彻这头憨货的小心思。 “怎么?这就担心老和尚找上门了? 放心,天塌下来,还有你家老爷顶着呢。 纵然你家老爷本事不济,撑不住了,也还有圣人。” 那些对监正大人敬畏无比的凡夫俗子,绝然不会想到。 他们心目中的老神仙,其实是个俊美如玉,风采卓越的青年。 谁能料到,不入山河榜,却公认世间绝顶,天下坐三望二的孟玄机,生得这般好皮囊。 “老爷,你便满足一下小的好奇心,那和尚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青玉狮子仍旧惦记着杀生僧降妖除魔的那桩事,旁敲侧击问道。 “憨货可听说过悬空寺‘怒金刚’印空?” 孟玄机踱步行于白玉楼中,轻声问道。 “唔,将金刚不坏身练到大圆满,号称三界之内无可摧破的大光头? 好久之前,他好像来过以天京,气势恐怖得紧,好吓人! 感觉一拳就能把小的打成肉饼饼!” 青玉狮子缩了缩脖子,努力思索。 然后又掉了一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