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的衣袍脏污一片,油腻的面庞灰头土脸,可这一番话讲得却是字字肺腑、句句衷肠,让人很难再有什么介怀。 “梁先生你的诚意,本官感受到了。” 纪渊按住座椅扶手,将压住梁种的那条腿收回来,身子略微前倾。 “适才可能有些误会,梁先生赶紧起来,本朝早就不兴磕头下跪的繁文缛节,本官如何当得起这份大礼。” 紧接着,他就伸手搀扶起尽显狼狈的梁种,好像冰释前嫌。 “千户大人宽宏雅量,气度真叫梁某心折不已。” 梁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油腻汗迹,半弯着腰谄笑道: “我已经备好接风的酒宴,就等大人前去。 白山黑水虽然苦寒,没有京城繁华,可也不乏值得入口的山珍海味。” 纪渊眸光幽暗,摇头道: “不急,本官还有句话没跟梁先生讲完。” 梁种微微抬手,迎上这位纪千户似雪冰寒的冷冽眸子,痴肥的身体打了个哆嗦。 “不知千户大人有何吩咐?” 纪渊声音放缓、放轻,宛若流云聚散,有股缥缈高远意味: “本官从不与腌臜破烂说笑! 你不愿死,无妨。 本官帮你一把!” 此言一出,梁种脸皮一僵,笑容凝固。 整个人好似坠入冰窟,全身快两百斤的肥肉颤颤抖动。 他心知不好,这个年轻千户摆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是个狠茬子。 当下方寸大乱,慌忙退开两步,色厉内荏扬声嘶吼: “纪渊!我乃侯爷亲信! 你胆敢拿定扬侯府的脸面立威,以后白山黑水绝无容身之处! 谢明流!救我!” 梁种前半句是威胁提醒,后半句就转为急声乞求! 他心中清楚,城头上护得住自个儿的武道高手,唯有浣花剑池的掌门谢明流! 这纪九郎杀性极重,喜怒无常,根本无法沟通交流,搬出定扬侯的名头都不管用。 只能逃回贺兰关,狠狠地告上一状,让侯爷动手收拾! “本官代天巡狩辽东,看谁敢违逆朝廷!” 纪渊睥睨众人,蟒袍猎猎吹动,随手一抓,五指如钩,气血与真罡交汇相融,迸发磅礴无匹的沛然大力! 肉眼可见的粘稠白浪,宛若滔滔江水向两旁排开! 只一个轻舒猿臂的动作,就将梁种扭身奔逃的臃肿身躯拿住! 五指捏合,好似攥住颈后的嵴柱大龙,像是给蛇抽筋一样,用力一甩! 再重重掼下! 卡吧!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那梁种勐地砸落在地,像没了骨头的肉虫剧烈滚动。 凄厉惨叫不可抑制的炸开回响,狰狞咒骂道: “辽东的天地,一半归昭云侯府!另一半是定扬侯府! 纪渊你此刻是飞扬跋扈,横行霸道! 嚣张一时,不可长久,迟早要遭报应! 干脆与你明说,我若身死! 从今以后,白山黑水! 你寸步难行!” 纪渊澹澹一笑,眸光扫过将手放在剑柄上的谢明流,不紧不慢走到梁种面前道: “那就借你这条命,告诉白山黑水讨生活的、做买卖的、挣家业的、守边关的……跟他们讲上一声! 辽东的这片天,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