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卿是个板正的人,有些鲜为人知的小特点,如果不是特别仔细地观察,便很难发现她有饮食周期。
一个月的某一号会吃什么饮食,是固定的答案。
就如今日,三月十五日,周五,她想吃的晚餐一定是固定的木耳炒肉、清炒生菜以及冬瓜排骨汤。
不止三月,每个月的十五日,她的菜品都是这三样。
安雪梨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读过书,任谁也想不到她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竟然连这种事儿也能挖掘到。
沈默沉默了片刻。
分不清心里在那一刻是有多少的嫉妒。
小树林就在别墅的后一片儿,车子能从一条荒废的道开进去。
沈默就把车停在了林子里。
正值三月中,林子里的常青树都已长满了绿叶,还有些观赏树也开满了花,车子就隐匿在几株梨树间。
这一片儿是极其隐秘的角落,平时陆京州总喜欢带安雪梨来这儿享受户外。
而现在么……
现在带安雪梨来这偏僻之隅享受户外的另有其人。
林间静得能听见风的声音,春日的光细碎温和,蜜蜂展着翅,辛勤地采着花蜜,许是它耕耘太过用力,许是花太过娇柔,雪色的梨花轻轻颤动。
风里散着花香,醉人心脾。
“阿默……阿默……”
一声又一声,安雪梨的声音宛如一把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沈默倒吸一口气,汗淌过下颌滴落。
骨缝里翻涌的、血液里的奔腾的、脉搏里跳动的,乃至呼吸间沉溺的,都变得急促无比,亦无比急促。
脑海里像是开出来了一朵花。
一朵纯白的、娇妍的、动人的梨花。
沈默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带着股沙哑的质感,“嗯,你说。”
安雪梨的手指轻轻在沈默的肩上游离,细细描摹着那个明显的牙印,那是方才她咬上去的。
她的眼眸水润莹亮,似乎有些好奇,“阿默,你方才是想说些什么?”
她指的,是他之前的欲言又止。
沈默没说话,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得很紧,安雪梨很快就被他的“加速”夺走了注意力。
他的额间渗出细密的汗,安雪梨能肆意在他的肩上啃,他却不敢在陆京州的掌中娇花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不敢太过用力,便是最为费力。
谁都知道,沈默是和陆京州拜过把子的结义兄弟。
他亲眼看着陆京州从孤儿院里抱走年仅十岁的安雪梨,也亲眼看着陆京州将安雪梨护在掌中抚养长大,亦亲眼看着陆京州砍折她自由飞翔的翅羽——
陆京州不允许安雪梨离开他的身边。
沈默比谁都清楚陆京州对安雪梨有着多么病态的情感。
可笼里的金丝雀却总想着飞出天外。
沈默是和陆京州流浪过的,何况安雪梨也是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如今日子富得流油,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不用担心风雨无宿,所以起初他无法理解,也曾问过缘由。
安雪梨告诉他:“因为我不爱陆京州。”
“……”
沈默被震惊到了,陆京州有权有钱,长得又帅,很少有女人不爱他的。即便他当年那般落魄,也有不少女人不顾死活地为了他那张脸而跟着他。
于是沈默又好奇地问她:“你不爱陆京州,那你爱的人是谁?”
“嘘。”安雪梨忽然笑起来,做了个手势,“你听,有风的声音。”
彼时亦是春日,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发丝飞扬,她轻轻闭着眼眸,唇角若有若无地勾着笑意。
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
她并没有给出答案。
但那一刻,沈默忽然明白过来,她爱的是自由。
可如今呢?
如今沈默很想再问问她,她除了爱的是自由,可有没有……爱他?
哪怕一丝一毫。
然而这话终究是埋在心里,无法出口。
沈默卑劣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陆京州卑劣地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
两人谁爱得更深更错,似乎谁也道不清。
沈默低头看去,安雪梨的眸潋滟如含了一汪春水,眼尾晕着淡淡绯色,望向他的时候能轻易夺走他的灵魂。
他是如此喜欢她此刻情/动的模样。
陆京州与她在一起数年,又见了多少次这番风景呢?
沈默微微俯身,攥紧了安雪梨的腰,呼吸沉溺再沉溺。
花蕊上的翅羽振动频次愈来愈快。
终于,蜜蜂采到了清甜的花蜜。
沈默艰难地退出这场春/欢,拿着柔软的纸巾替安雪梨仔细擦/拭,嗓音无比顿涩,“陆京州今晚就会回来。”
算是回答了他的“欲言又止”。
安雪梨瞳孔微缩,眼里的余情霎时褪色得一干二净,“他不是说半月后才回来么?”
半月后?可能么?
她如此美好,沈默都舍不得离开她半分半秒,陆京州又怎么舍得呢?
所以这话没法去作答。
沈默心中酸涩,慢慢起身。
…
晚上八点。
风随卿老师吃完晚餐后就早早离开别墅了,沈默依旧守在紫薇树下站着。
安雪梨沐浴完,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到了客厅的贵妃椅上,徐萍萍拿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吹出的风温度适宜,令人昏昏欲睡。
安雪梨渐渐入了梦。
梦里暖风吹过,浅白的梨花如枝头的雪被风吹散,簌簌落在小女孩的发间,女孩眼眸通红,哭得像只兔子。
看起来很可怜。
安雪梨那时候还好小,刚上幼儿园,仅三岁,父母就因为煤气罐中毒双双死亡,她因那会儿在幼儿园里上学而活了下来,但又因无其余亲人在世而被送去孤儿院。
刚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她就被院里的几个小朋友抢走了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