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书包、漂亮的发夹和一些喜欢的洋娃娃。
她去抢回来,但不敌,被其他小朋友抓花了脸,最后连头发上仅剩的一个扎辫子的粉色发带也被扯断了,落在了地上。
那些人夺了她的东西就走,她无助地坐在树下哭。
“小朋友,阳光这么好,你为什么哭呀?”
一只手轻柔地拂过她蓬乱的发,七八岁的男孩蹲下身来,手中是一朵开得极其妍丽的梨花,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山羊胡子说的哭得梨花带雨么?”
“才没有带雨!”
安雪梨那会儿不懂这个词,只是下意识地出声反驳,因为天上的太阳正好,她才没有把雨带来。
她边哭边说,声音奶奶的,还打着嗝儿。
“噗嗤~”
男孩似乎被她逗笑了,用梨花接住了她的眼泪,花蕊中的泪珠晶莹剔透,他笑着说,“你看,这就是你下的雨呀。”
“呜呜~”
安雪梨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挥开他手中的那朵梨花,愤怒地道,“我才不要下雨!我讨厌下雨!”
“诶,小朋友,你别哭啊~”
男孩似乎被吓到了,有些无措地安慰她,说:“其实我……我也讨厌下雨。”
“真的吗?”
安雪梨的哭声小了些,脸上的愤怒褪了些,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真的,因为下雨没法放风筝。”
男孩认真地解释着,又问她,“你又为什么讨厌下雨呢?”
安雪梨又哭得哇哇的,好似能把天都哭塌,“下雨的话,爸爸妈妈就都……都不见了,我就……就没人要了。”
男孩闻言顿住,抿唇沉默了好久。
虽然他才八岁,但他在孤儿院里生活了那么久,他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喂,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终于打破沉默,“没人要你,我可以要你。以后我是你哥哥,你就做我妹妹好了。”
安雪梨的哭声一下就弱了,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他,一声也不吭。
“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怕我骗你?”男孩伸出小手指来,道:“我可以跟你拉钩钩的,绝不骗你。”
安雪梨一下就又伤心地哭了,“我……我不记得寄几名字了……”
“……”
男孩默了片刻,说,“我大名是何箕星,小名是平平,不然我给你取个小名就叫安安吧。山羊胡子说,人活着平平安安最重要,你觉得怎么样?”
安雪梨听见“最重要”三个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抬手和他拉了钩。
“那安安妹妹,我给你扎头发吧。天气这么好,扎好头发我带你去放风筝,可以吗?”何箕星小心翼翼地询问她。
安雪梨指着地上的发带,鼻子嗡嗡的:“可是这个已经断了。”
何箕星捡起断掉的两半截发带,而后温和笑了起来,“断了也没问题,我可以给你扎两个辫子。”
于是以指为梳,黑发被人一缕一缕地、温温柔柔地梳着……
指腹的温度从发顶传来,记忆里平平哥哥的手指永远是温暖干燥的,何时……有过如此的冰凉?
安雪梨蹙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天生就一副清寂无欲的和尚模样,手腕上带了串直径不小的佛珠,在灯光下氤着暗色光泽——
任谁也想不到,陆京州实则是披着袈裟的魔鬼,戴上这串佛珠,仅是为了掩盖手中染上的血腥气。
早年间他流落在外,为了苟活,什么坏事都做过,早先在她面前伪装得好,后来撕开伪装便无所顾忌了。
一日竟带着安雪梨亲自登上一无名深山,到一石筑老庙里找到了隐世的大师为他俩算姻缘。
大师拿着签文,声线平和地告诉他说,他和安雪梨姻缘线浅,莫要强求,且他身上煞气重,会影响到安雪梨的身体健康。
于是陆京州把大师解决了,就在那尊布满青苔的石佛像前,血水染了石佛像的手,魔鬼取走了大师身上的佛珠。
安雪梨至今都记得他那时脸上带着鲜热的血迹,低着头一边漫不经心地戴上那串佛珠,一边不以为然地勾着唇说,“大师你看,佛像连金身都没渡,你又怎能算得准呢?这佛珠跟了你几十载,想必受香火经文洗涤,足够盖制我的煞气了。”
从此后,陆京州真真是收起了浑身煞气,饮食清淡,也做了许多善事,从表面看,愈发像无欲无求的和尚一般。
好像戴上了佛珠,他就干净无比。
…
陆京州的指尖附着浸骨的凉意,一只手不疾不徐地以指为她梳发,另一只手用吹风机给她吹发。
而徐萍萍已经不在客厅。
“京州。”
安雪梨唤他,刚睡醒时,嗓音特别的软,莫名添了几分缱绻。
她的头发已经干了,陆京州的手指停了下来,将吹风机放至一旁,微微倾身,黑檀木混着雪松的气息随之笼罩下来,“醒了?”
安雪梨故作迷茫地关心他,“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饿了没有?需要让萍萍去做点吃的吗?”
“不需要。”
陆京州将人捞起,自己坐在贵妃椅上,使安雪梨以面对面的姿势坐在他腿上,而后一手紧扣住了她的腰。
“只想吃你。”说话间,陆京州已经封住了安雪梨的唇。
黑檀木混着雪松的气息与清淡的梨花香在空气里反复交织、反复混合。
陆京州的脸依旧是那副清俊温雅的和尚模样,但事实是他本质就是一头野狼,动作不曾有片刻的轻柔。
安雪梨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古琴,被陆京州驾轻就熟地奏弹着。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注①)
琴声起起落落,每一个音符都优美至极,动听至极。
乐曲毕,安雪梨脸颊绯红一片。
她微微/喘/息着,轻轻靠在陆京州的怀里,透过窗栏向外看去。
紫薇树的枝干相互交错,在暗夜里如张牙舞爪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