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已经变了模样。
不再是幽深压抑的暗林,取而代之的则是恢弘华贵的建筑。
简萤站在一间紧闭的房门前,见门前站了不少人,高大考究的房门内不时传来年轻女子的痛呼声,以及年迈女子的说话声。
她看了看四周,除去她还有四五位面露异色的女子,看打扮应当是侍女。
简萤走上前去,她一个外来人员,且衣着打扮均格格不入,而那几位侍女无甚反应,她心下怪异,伸手在其中一位侍女面前挥了挥,侍女毫无反应——
她现在没有实体,只得像是看电影般做个看客。
长脸侍女突然带了哭腔:“……这可是不祥之兆,是大凶啊!谁家,谁家新出生的孩童,还会天地变色的……”
另一位大眼侍女也恐惧道:“真是晦气,夫人行善了半辈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
她声音愈来愈大:“……我们会死在这里的,那,那怪物会克死我们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嘘,你小点声,不要命了?”旁边的细眉侍女皱眉拉了拉长脸侍女道,说完,她也有些畏惧:“阴煞体……这么就是阴煞体了呢……”
简萤闻之心下惊骇,她初到大雍界时还有些奋发图强,在古籍中读到过一些特殊体质,有可吸收他人气运的大合体,有会被人吸收气运的至清体,还有便是阴煞体。
此体质甚为阴毒,为大雍界最为晦气之体,此体质者命格坎坷,注定孤苦,凡是亲近者皆会被其克死,只有元婴以上大能方才无效。
传说此体孩童出生时,天地变色,乌云密布,降下凶兆。
“小点声!”细眉侍女压低声音:“……老爷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个克死人的阴煞体的,这怪物断然活不下来。”
“老爷到——”院外传来侍从声音,侍女们忙低头行礼。
一袭华服的齐家家主齐文华跨入院内,他看起来有些苍老,鬓间夹杂些许白发,此时一脸怒容,看向紧闭房门内的目中竟是藏不住的杀意。
“哇——”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夜色,全府上下却笼罩着一层阴气。
房门打开,产婆颤巍巍抱住襁褓中的孩童,忍住眼泪走出,背后是女子的哭喊。
她颤抖着将婴孩递给齐文华,突然跪地哭道:“……还望,还望老爷给这孩子个痛快……”
齐文华未回应,他盯着孩童看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将腰间宝剑拔出——
“不要,不要!”一名女子从房内奔出,衣衫不整,下身满是血迹,鬓发也甚是凌乱。
她满脸汗水,面色苍白,径直跪在地上哭道:“……求您了,老爷,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他只是命不好,您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啊——”
她边哭边摸上齐文华的鞋面:“求您了,我一定,我一定好好看管他,不让他外出,也不让他作乱,他只要,好好长大,老死在这院中就行了……”
她不住地磕头,光洁柔嫩的额头被粗糙的地面摩擦出一块血痕,殷红的血液睡着额角流下,她竟像是没知觉一般,依旧不停地磕着。
齐文华叹了口气,他示意产婆扶起女子,将婴孩递在她怀中,女子欣喜若狂,面色立即变得柔和,温柔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孩。
“从此,齐府就当没有这号人,我也,没有这个孩子。”齐文华道,他转过身不再看向二人,大补离开,而女子跪地不住大呼:“多谢老爷,多谢……”
她颤抖着手抚上婴孩,朝他止不住地笑,口中也呢喃着:“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
紫瞳的婴孩像是有感知一般,也朝着她咧开了小嘴。
霜玉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姐姐会如此不喜欢他,他听见过好几次,她们私底下叫他小怪物。
他咬着手指有些迷茫,自己才五岁,却也知小怪物断不是什么好词。
可是娘亲说了,自己才不是小妖怪,自己是世间最美好的至宝。
他摇摇脑袋不再去想,伸手将一只断了足的麻雀从地下捡起:“脚都断了,一定很疼吧?”
他想了想,对小麻雀说:“你别怕,我这就去治你。”
他将小麻雀放在衣袖中,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的,娘亲最近太懒了,天天躺床上,都不陪他玩了!
霜玉撇撇嘴,他听见丫鬟说娘亲是病了,那么,不玩也没什么,还是娘亲的身体最重要。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书桌前,踮起脚将桌上的金创药够到攥在手心。
娘亲说自己太皮了,总是受伤,才放了瓶金创药,现在可以来救小鸟啦。
他在小鸟的断足处撒了厚厚一层药粉,又撕下衣服碎片,仔仔细细包扎上。
“别担心,你这就快好啦,到时候,你陪我玩呀。”霜玉笑眯眯看着小鸟说。
“霜玉……少,少爷?”丫鬟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颤抖着,眼眶红红的,“夫人,叫您……”
霜玉将小麻雀再次藏进了衣袖,朝着母亲院落奔去。
母亲依旧躺在床上,脸色好白呀。
霜玉有些担心,他上前拉住齐夫人的手认真道:“娘亲,等我去给你拿来金创呀,敷上就没事啦,我每次都是这样好起来的。”
齐夫人却哭了,她抬起虚弱的手,轻轻拂过霜玉眉眼,眼泪却止不住。
“你别哭呀娘亲,你若是怕疼,就告诉我,我才不会笑你呢!”霜玉道,他伸出小手仔仔细细擦掉齐夫人脸上的泪水,却不想越擦越多,惹得他嘟了嘟嘴。
“我的孩子……”齐夫人泪流不止,“霜玉,你要记住,要善良,要谦和,不要辜负,娘亲的期待……”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孩子啊……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抓蝴蝶,看蚂蚁,还有和娘亲玩呀。”霜玉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为何母亲如此回答。
他从袖中掏出那只小麻雀:“母亲你看,我有听你的话,我今天还救了只小鸟呢……咦?”
小麻雀一动不动,还有些凉,他不太明白为什么。
不过小麻雀不再痛苦地叫了,那大抵便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