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奴的生辰便就这么过去,那份她等了许久的礼物第二日才送至,侍卫说是南方大雨,耽搁了一日,跪地求其恕罪,黎奴不以为意,忙不迭地将东西打开。周衍离她极近,眼眸一瞥便瞧见了那份生辰礼,只是未想到竟如此简单。
一封信笺,一小坛酒,还有一方小印。
黎奴将那信打开,瞧见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一热,她虽年少,但鲜少有此失态之时,周衍只瞧见开头几行写着,“吾女黎奴”,黎奴将信看完,又取出那枚小印,上面雕刻的花纹精致,玉器触手清凉。
到了晚间,周衍忙完了媋熹交给他的事务,便要回房。可刚走出殿门,又被媋熹唤住,轻声道:“陛下在里面饮酒,唤你过去。”
他没有多问,点头便跟着走了进去,内殿中,黎奴自斟自饮,喝的正是今日送来的那坛酒,刚一靠近,周衍便闻到一股桂花酿的味道,他行礼过后,便见媋熹退了出去,黎奴拉着他坐下,将酒壶推给他,“可会饮酒?”
他答的再坦荡不过,“十年前偷偷喝过。”后来便是阖家获罪,再无自由之身。
黎奴闻言笑了笑,这酒的确是桂花酿,周衍不知她饮了多少,神色微醺。
黎奴忽而想起初次饮酒时的情境,身旁之人便成了倾听者,“七岁那年,母皇将我抱在怀中,喂我果酒喝,我喜欢这滋味,便追着索要,还惹得父君担忧。”
她在追忆过往,可周衍听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心头闷地透不过气,面色也变了变,可黎奴丝毫未觉,“她竟还记得这些,特意让人送来。”
原来这生辰礼物是李长宁让人送来的,宫中早有传闻,却竟然都是真的。
周衍未来得及劝阻,黎奴已又将一杯酒入肚,身子摇晃间,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周衍连忙将她腰身揽住,黎奴靠在他的怀里,她一只手举着酒杯,作势要他添满,周衍却将她手中的杯子卸去。
“陛下醉了,侍扶您去榻上歇息。”
周衍将黎奴扶起,拦腰将黎奴抱去榻上,又亲自替她除了鞋袜,盖好了锦被。他刚要起身离开,去让人送些醒酒汤过来,便有一双手臂自身后将他抱住,黎奴贴在他背上,口中喃喃道:“你知道什么是情爱吗?”
他不知情为何物,只知道眼下背上的温热让他心慌,他侧转过身来,脸颊却正蹭到她的唇边,一如那日在御膳房中一般。
他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袍,她的唇在他的脸上轻触,慢慢啄了一记,周衍听她轻声道:“男女之间,便是这样吗?”
他神魂尚未归位,便觉……(啥也没有求放过)
他肌肤微凉,触之竟如玉石一般温润。
黎奴将他推倒在榻上,一副压制的架势,只俯下身去,吻住他的唇。
周衍的手不知何时已扶在她月要间,他是被选来的司寝宫侍,职责是什么他没有忘,可便是此刻吗,临到头,他竟犹豫不决,她又真的是清醒的吗?
但黎奴没有给他更多犹疑的机会,不住作乱,他闭上眼去,脑海中皆是之前被教导的那些画面,他牵引黎奴的手,如同星火一般,将荒原燎热。
殿外一片寂静,在这寒霜夜里,只能拥紧怀中的温热。
黎奴不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升起,如同在海中浮沉,似乎跋山涉水一般,不知经历几度春秋,迷路人终于湿淋淋地上了岸。
她侧身躺着,只觉身后有双手指停在她的长发上,而后便陷入梦魇之中,本是灰蒙蒙的,忽然又亮了不少,她在雾气之中奔走着,眼前有着熟悉的人影,她唤出声,“母亲……”
可那人却没有应她,更没有回头,她追了上去,却见那女子和一名男子携手离去,身后一声叹息,她回过头来,眸中溢着哀伤的男人正是她的父君,只听他低声道:“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
不,父君没有错,这些话她听了多少年,凭什么,凭什么便是他们的错,若不是母皇忠爱君后一人,她和父君又怎会如此孤苦。
黎奴睡不安稳,周衍却是不能成眠,他也没有资格在帝王寝榻上安歇,将锦被替她遮了这,他弯腰拾起床榻下散落的衣衫,一件件穿好,从榻上起身,刚出了内殿,便见媋熹等人侯在外面,瞧见他走出来,皆向他行礼,媋熹道:“倒要恭喜公子了。”
原来内殿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许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媋熹微笑着道:“宫侍初次侍寝,起居注中自有记录的。他日若是公子能有名分,每次侍寝便可记录到彤史之中。今日公子也倦了,来人,送公子回去好生歇着。”
媋熹言罢,便从周衍身边走过,带人去了内殿,方才所言仿佛不过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个侍寝的人是谁都一样,只不过,却还是他周衍。
凭吴司正的身份,以往自然是来不得清凉殿的,可眼下却不同,卫太后不在宫中,他便多了些机会讨好瑞祥。
周衍初次承宠,于他便是迈出了天大的一步,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瑞祥的提携之恩。不然再怎么是块明玉,也依旧蒙尘见不得天光。吴司正咬了咬牙,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带来,献到瑞祥跟前。
瑞祥将宝物把玩在手中,笑着道:“你又有何求啊?”
吴司正笑道:“已经承了您天大的恩情,奴才哪敢再求什么。只不过奴才再怎么谢,也比不上周……大人自是明白的。”
瑞祥含笑道:“莫要恭维了,我也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说到底也还是你带的那个孩子争气,竟能入得陛下的眼。不过,我既在太后身边侍奉,凡事自不敢违逆自己的主子,也不过是行些便宜之事,更多的我便给不了你了。”
吴司正神情有些沮丧,“这……”
瑞祥点拨了几句,“既然占得先机,便先占着,来日之事谁又说得准呢?太后常说君子见机,达人知命。只要不做些蠢事,那小郎君的命便不会差到哪儿去。”
吴司正听得云里雾里,可瑞祥已不再多言,他只得告退,又寻了机会去找周衍。
只是吴司正去了周衍原来所居之地,却并未瞧见他人,倒是碰上了另外一个男子,那人是识得吴司正的,同他行礼后问道:“司正也是来找周哥哥的吗?”
吴司正了然,这便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