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都已经成了往事,可每每想起,如同一把钝的刀子在他心头割磨。卫渊清抱着她,“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狠心,可你却七年不踏入我寝宫一步。若非我们之间有黎奴,这清凉殿已成了冷宫。”
长宁扶着他的肩,试图把他推开,可他拥得更紧,“别走了好吗,我去让人把萧璟和羲云都接到京城里来,你若是不想住在宫里,便在京城里寻一处宅院,只要让我偶尔能去看看你就好。海上实在太过危险,萧璟他这样纵着你,若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受得了?”
长宁决定的事任谁都无法更改,她声音有些冷淡,“若是你还打算阻拦我,剩下的话便不必说了。”
卫渊清苦笑,她总是这样执拗,从前是,如今也是,当初他听闻长宁要假死退位的消息,整个人怔在原地,不顾瑞祥阻拦,冒着雨去了紫宸殿,可她闭门不见,他便在殿前等着,求她收回决定,佩兰一再来劝,他索性跪了下去,佩兰大惊失色,连忙进殿将此事告诉长宁。
长宁匆忙出来,瞧见他这样折磨自己,又气又恼,伸手将他扶起,他本就淋了雨,又在殿前受了冷风,等了许久,身上起了热都不知,一头倒在她身上,长宁让人将他送进殿里。
宫人服侍他换了寝衣,如今便躺在长宁的榻上,长宁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吹了吹,用汤匙喂给他喝下,他眼眸微红,这药汤苦的要命,可他心里更苦。
长宁又拿了浸湿的帕子,覆在他额上,她还是关心的他的吧,纵然这些年她只是因为黎奴才来清凉殿陪他们用膳,可到底不能算恩断义绝。
被他盯得久了,长宁转过头去,“刚服了药,你先躺着睡一会儿吧,等好些了,再坐朕的御辇回去。”
长宁说完便起身,卫渊清拉住她的手,哀声问道:“你真的要弃我们父女而去?”
“黎奴已经大了,这天下如今安稳太平,也是时候交到她手中了。”
卫渊清自嘲一笑,“原来你早有打算,枉我这么多年竟还奢望你哪日能回心转意。黎奴才十岁,她担不起这天下重任。”
长宁却道:“到时候木云砚会辅政,你也可垂帘听政,黎奴也是你的女儿,我相信你也会让她做个好皇帝。到她大婚时,便可让她亲政。”
卫渊清心中有怨,“你便这么等不及吗?还是他萧璟同你说了什么,诱你出宫,去和他到宫外一生一世一双人!”
长宁有些恼他对萧璟的怨怼,可回头看他虚弱的神色,又不忍责备,“这和他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会安排好一切,过了这段时日,便带他和羲云离开这里。渊清,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抱负,黎奴的天下有你看护,我才能放心。”
不过都是哄骗他接受的虚词罢了,卫渊清看着她,“我为何不能怨他,这么多年他中宫独宠,后宫君卿皆形同虚设,我们是怎样熬着,难道还不够吗?羲云是你和他的骨肉,黎奴也是我和你的孩子,你不能厚此薄彼。纵然你心里厌恶她的生父,可黎奴是无辜的。她也需要母亲,或者再过几年,等她大婚之后,你再打算好不好?”
他额上的绢帕早就掉落在锦被上,长宁按住他的肩膀,“你先把身子养好吧。”她又想起方才卫渊清的话,“我并没有厌恶你,也没有存心折磨你。只是我这一颗心都已经给了萧璟,再和你在一起,不仅辜负了他,也是在骗你。”
他的掌心很热,握住长宁的手,“我不在乎你心里谁最重,我只是奢求你不要离开我们。”
长宁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微凉的手指从他手中一寸寸抽离,卫渊清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
这场病缠绵不愈,太医说是伤了肺络,卫渊清咳嗽了许久,直到长宁离开的那天,他都没有起身去送,他终究还是改变不了。
宫里的人都知道长宁并未“薨逝”,他的黎奴登基那日,他也盛装成了权倾天下的太后,手中握着的权力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黎奴毕竟年幼,许多奏章还是要由他看过才行,大小事务冗杂繁乱,卫渊清甚感乏累,比当初处理后宫事宜还要费心神,他手中的是长宁用过的御笔,握着的时候,仿佛上面还留有她手中的温热。
长宁从前虽不常见他,但到底还能解相思之苦,如今她离了京城,到处都寻不到她的影子,极度的劳累和极致的思念,加上原本就没有彻底痊愈的肺疾,卫渊清在那年春日病倒了,一病不起,许多汤药下去皆无起色,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只差准备后事。
木云砚去江南请回了长宁,卫渊清朦胧间仿佛听见她的声音,她喂自己喝药,他渐渐萌起求生的意志,病情渐渐好转,等恢复了神志,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梦,长宁真的回来看他了。他抱着长宁泣不成声,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黎奴,长宁最后允诺了他,可每年在江南见面,他大手一挥,在江南修建行宫,一年中会去行宫住些时日。
可如今这样都不成了吗?
“你若真的要走,我可以放你离开。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长宁看向他,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衣襟处,轻轻摩挲,“你想要什么?”
卫渊清脸上哪还有迷醉的神色,他早已经清醒,清醒到同她谈起了条件,“我知道你讨厌我用手里的权力给你添加桎梏,可我求也求过,若有其他办法,我断不会出此下策。我已经用你的名义,让木丞相派人去接羲云来京,说你身体不适,要在宫中养病。到时候萧璟也绝对会跟来,我得不到,也不会成全他。”
长宁蹙眉,“你究竟想怎样?”
卫渊清一字一句道:“我要与你继续做夫妻,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妻主,不管你认与不认,你从来不是他萧璟一个人的,首先要做的便是不能冷落你的夫郎。你重新和我在一起,我不再这样患得患失,便会放你们离开,只是羲云不能去,他要养在我宫里。”
长宁别过脸去,前番是他的威胁,后面是他的妥协,可这两者她都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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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卫渊清来了偏殿,长宁坐在桌上看书,瞧见他进来,眼神定在他身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卫渊清失笑,“你不用这般如临大敌,我只是忽然想起这房里收着黎奴从前用过的东西,一时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