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的威严仍旧显露,不怒自威。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脚步声近了,长廊拐角处走进来一个青色衣袍男子,步履稳健,不疾不徐,卫渊清抬眸,时隔多年未见,或许是江南风水养人,这张熟悉的脸上未沾染风霜,即便没了锦衣华服,气韵仍旧不减当年,就这样停在了正厅里,回视着他,唇边笑意浅淡,“故人相见,别来无恙。”
卫渊清并未起身,回之一笑,“君既安好,孤岂敢有恙,请坐!”
那男子往座上瞧了一眼,便迈步过去,在他右侧坐下。
而木云砚这个主人却坐在下首,上面一左一右两个男人面色如常,眼神中却波澜不平。
厅堂里静得可怕,最后还是木云砚打破平静,“太后驾临寒舍,臣有失远迎,却不知太后有何事吩咐?”
卫渊清方道:“劳烦木丞相将羲云接回京城,他母亲挂念得紧,孤此来,便是来接他回宫的。”
木云砚闻言忙看向萧璟,却见他正襟危坐,不置一词,可面上明显不快,便从中缓和几句,“小殿下此刻正和小女探讨诗书,臣让人将小殿下请来,听他如何打算。”
木云砚两厢不得罪,让人将羲云请来。未过多时,便见一锦衣少年快步行来,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年轻公子。
那锦衣少年生得秀致清雅,站定之后,朝着卫渊清行了礼,道:“云儿见过父君。”
卫渊清站起身来,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面带喜色,“云儿都长这么大了,快让父君好好看看。”
羲云幼时常跟在黎奴身后玩闹,常常累了便歇在清凉殿,卫渊清待他也的确做到了视如己出四字,故而两人还算亲厚。羲云拉着卫渊清的手道:“不知皇姐现在可还好?儿臣十分惦念。”
卫渊清点点头,“好,一切都好。你母亲也盼着你早日回宫,一家团聚。”
木云砚见萧璟脸色变了变,掩唇咳嗽一声,羲云又站到萧璟身边去,“爹爹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这一路赶来实在辛苦,晚上云儿再给您熬药。”
这话一出,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低笑,透着些嘲弄,虽刻意压低,但却也足以让厅中人听见。
卫渊清往那人脸上看去,他记得这个人,庄彦。每次他在行宫见长宁,身旁必有他跟着,不远不近。卫渊清那时心里冷笑,萧璟这么不放心,可偏偏又要装得大度得体,不能阻拦长宁和自己见面,便让这么个人跟着。
卫渊清坐了下来,轻轻饮了一口茶,看向庄彦,“原来庄公子也在。”
庄彦本来抱臂立在一侧,听见他提自己的名字,不免要作个礼,“见过太后。”
可庄彦这礼极其敷衍,卫渊清并未追究,而是笑着同他道:“庄公子还是如往昔那般年轻俊秀,听闻庄公子如今仍旧未嫁,看来你家主君是有打算的,想必已经替你选好前程了。”
庄彦对卫渊清的话未明深意,萧璟却不然,知晓他这是在挑拨两人关系,开口道:“我与妻主皆视阿彦如亲弟。”
卫渊清不再纠着不放,只对羲云道:“云儿离宫时还是孩童,多年不见,倒让父君不敢相认了,如今少年俊逸,再过两年便要议亲了。你皇姐明年三月便要大婚,前两日还同你母亲说起你的婚事,她说你已经有了主意。再怎样,都是要回宫里商议的。木丞相,你说是吗?”
羲云想起什么,脸色一红,“一切自有母亲做主的。”
卫渊清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孤现下便带羲云回宫。”
卫渊清说着话,仿佛视萧璟如无物,羲云连忙看向萧璟,“爹爹……”
萧璟凉凉道:“太后在朝堂和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如今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云儿婚姻大事,自有妻主商定,至于入宫,便不必了。”
卫渊清侧身道:“你非要如此吗?”
萧璟冷哼一声,羲云看上去甚是为难,最后还是道:“父君和爹爹都莫要生气了,云儿还是不去宫里了。”
卫渊清涵养功夫最佳,笑着看他,“你我之间的旧怨何必迁怒到孩子身上,更何况,羲云玉碟在我名下,将来嫁人也是以皇子之尊,莫要因小失大,误了孩子的大事。不过云儿若是不愿入宫,孤也不勉强。年关近了,豫州那边能否过个好年,便只在你一念之间了。”
当年萧氏谋反被长宁暗中赦免,一众亲族皆在豫州隐性埋名,过活谋生。
萧璟眯起眼,“拿这种事来威胁,太后不觉得有些小人了吗?”
羲云是知道内情的,连忙去扶萧璟手臂,又看向卫渊清,“我随父君回宫便是。”
卫渊清同木云砚道:“孤倒是叨扰丞相了。”
“太后言重了。”
卫渊清说完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见萧璟仍旧拉着羲云不放,看了瑞祥一眼,瑞祥连忙进去,拖着羲云手臂,“小殿下快随奴才回去吧。”
羲云急出泪来,瑞祥只顾在前面扶着他走,未曾瞧见他经过庄彦身旁时眼睛眨了眨。
瑞祥将羲云一路送到马车上,见这小殿下还哭个不停,甚是无奈。
前厅中萧璟拂袖而去,庄彦连忙跟上,等回了房中,萧璟坐了下来,庄彦问他,“豫州的事你就不担心?”
萧璟脸上哪还有什么怒意,淡声道:“放心吧,他不敢对我家人动手,这威胁的话,他甚至不敢说到长宁耳边去。”
“那羲云呢,你就放心他留在宫里?”
萧璟缓缓道:“长宁之前就说过,云儿早晚要回宫的,只是我一直不舍。他卫渊清妄图拿云儿来牵绊长宁,可我自己养出的儿子,怎么会吃了亏呢?”
庄彦握拳的手紧了紧,“那她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将她救出来?”
萧璟看向外面黑夜,久久才道:“云儿会做好的,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