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隐隐发青的银针思索片刻,壶叔再次询问了林染夏这几日的饮食,复将还未来得及更换干净衣衫的她上下打量,最后目光锁定在其腰间佩戴的香囊上。
拆开香囊对着一堆香料扒捡辨别了半天,壶叔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然模样。
“此穴名为神门穴,属手少阴心经,主心神精气。姑娘饮食中的天花铧锣与香囊中形似苍术的根茎相克,初令人倦懒,持续影响不出五日便可使人缠绵病榻。但因其并非毒药,故脉象中看不出端倪。姑娘只需远离此二味中其一,勿使其相冲便也就好了,倒是不必忧心的,这些东西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多损害。”
听起来真像是哪个贪玩皇子装病逃师傅讲学的法子啊。
这便奇了,林染夏费解,下药之人如此儿戏是何目的呢?
壶叔诊完脉得意地朝质疑他的女娃娃挑了挑眉,信步走出房间,继续回床榻修养他积攒六年的风尘疲累了。
章南浔翻了个白眼,耐住性子没跟讨嫌老头一般见识,只庆幸地舒了口气,:“还好殿下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吗?
表面看起来的确如此。那被人刻意割破的船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二者究竟有没有联系,而又联系在哪呢?
眼前迷雾重重,不知桃夭那边能否破局。
三人换下透湿的衣衫,略修整片刻便动身出府前往船行。
“殿下,我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葫芦口李氏船行的侧对面是一家还算整齐的茶摊,趁着此处还算不错的地理位置,茶摊的生意自也是不错,人来人往中林染夏一行在此接头并不显眼。
船行都是没有铺面的,无非是将大小形状不一的船绑在岸边一排排的系船柱上,船家栖身其中一艘打了“XX船行”幌子的船以作接待。
此刻临近午时,船行租船都是按天计算,故客人用船还船大都集中在早晚,船家现下并不忙碌,只一心指挥婆娘捣鼓着中午的吃食。
众人灌了一刻的茶,灌得肚子都开始叫唤了也没能发觉船家和附近一切有什么不对。林染夏示意章易有,少年点头吩咐手下,“请过来问问。”
船家五十许人,常年水上岸边拉船绑绳而操劳过度的腰背显得有些驮,面容忠厚,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机灵,待面前的年轻公子意味深长地询问他可有什么仇家时,这个一向以“吃亏是福、与人为善”立身的小老头将生意人惯常噙在嘴角的笑意抹去后,立马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一般。
“小老儿不曾与人结仇。无论是之前一无所有在水上靠卖力气讨生活,还是后来这十几年的租船生意。或许有竞争的,有眼红的,但绝对没有与小老儿交恶的。”
“你还记得她吗?”年轻公子一指身旁一个杏眼桃腮的小丫头问道。
船家定睛一瞧连连点头,“记得,这不是今日租了我家‘丙’字号画舫的姑娘嘛。”
“关于这条画舫的租赁前后可有什么异常?”
尽管问话的年轻公子态度和缓、语气平静,船家还是从寥寥几句交谈中察觉出了不对来。他看过眼前众人,衣着打扮显然非富即贵,更有丫鬟仆从相随,心下不禁一沉,愈发不敢怠慢,喉头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努力回忆起来。
“三天前,这位姑娘来预定船只,好教大人知道,汴河水道繁华,船只紧张,想要租船都得提前预定的,她瞧好了‘丙’字号这艘,爽快地付了定金。姑娘刚走,就有个郎君过来询问,也要租船,说是看上了那家小姐,想要找机会偶遇一番,问刚刚姑娘租的是哪条船,什么时候用?小老儿租船几十载这事见得多了,公子小姐水上结伴定情的比比皆是,我看那郎君也是个和气有礼的,一时热心就指给了他看。他谢过后便也租了今天的‘庚’字号客船。”
“今日他如约来乘船了吗?”
“乘了呀。取船比姑娘来的时辰还要早些。”
“一共几人,来人可有什么特征?”
“租船就一人,来乘船的时候有三人。两个郎君,其中一个便是租船之人。还有一个粗使汉子,摇起桨来姿势相当熟练,怕也是个水上好手呢。哦对了,这汉子上船时跟小老儿寒暄了两句,听起来似乎是邺城那边的口音。”
“邺城口音?赵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