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再次响起脚步声。 狱卒来到门前,隔门往里面看。 曹十三瞪着别人,“有事?” 年轻狱卒嗯了声,道:“来请沈渐出去。” 曹十三很不耐烦,挥手道:“滚滚滚,别来打扰我们喝酒。” 年轻狱卒倒也干脆,唱了个喏,退后几步双手抱胸靠在监室甬道对面墙上,既不说话,也不急着离开。 沈渐喝了两口,总感觉不太对,侧脸看着对方,问道:“你是说请我出去?” 年轻狱卒不张嘴,用嗯代替回答。 曹十三也听出话里面的意思,提审人犯通常不会说‘请’这个字,除非重要人物要见人犯,他瞪着狱卒,“谁来了?” 年轻狱卒道:“没谁来。” “那请沈渐出去干嘛!” “寺卿来了手令,可以放沈渐出狱,不请他出去,难道寺狱还管他下顿饭?” “你他娘的不早说?” “收了曹公子钱,你想在这儿喝个痛快我能不满足?” 年轻狱卒显然是个妙人,说的话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居然放人了。 莫说曹十三纳闷,其实沈渐也纳闷。 他起初说没事了,并不是说马上就能出狱,而是认为既然那个楚楚是王献胞妹,怎么着王献也能说上两句好话,虽然王陈同样是她亲兄长,毕竟从楚楚对他态度来看,并无太多抵触,权衡之下,应该偏向王献才对。 只要当事人不火上浇油,有仙道院出面,朝廷也不会真把他怎样,至多关一段时间以儆效尤,问题不会太大。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得到释放。 当他们沿石阶走上地面,再走过阴森恐怖的长长甬道,两扇又厚又重的大门打开,沈渐一眼就看到了六级台阶下的王献,王张,御谢拓。 牢外阳光明媚,晴空如洗。 沈渐的心情跟天气一样清爽,他狠狠地给王献来了个拥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王献在寺狱外等他,已经意味着很多东西。 然后他也跟曹十三,王张,御谢拓说了同样的话。 “我说曹胖子,你怎么进去的,我们找了人,都说没有寺卿亲笔手令不能进去探视。” 曹十三搓了搓脸,一脸傲骄,心里那个悔啊!为了进去,他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虽说与沈渐认识不久,总感觉十分亲切,又以为沈渐真会被重判,花些代价进去喝顿酒也算了结一些因果缘分,真没想到沈渐会这么快出狱。 这些话当然不能当别人面前说,否则他式样曹天骄子面子往哪搁! 王献也在沈渐小声道:“不用谢我,要感谢的另有其人,他们在我家等着呢!要谢当面谢去。” 沈渐怔住。 …… 丹阳门外,一座门额上没有匾额的气派府邸紧邻高大的宫墙。 大门看起来比好多王公贵族的大门还要气派,朱漆门上九纵七横崭新铜门钉闪闪发亮,就连门前那两只镇宅兽也只比皇宫门口的瑞兽小那么一圈。 这便是四皇子府。 走进大门,门房走廊上就有一位怀里抱剑,嘴叼牙签,三十来岁马脸剑师靠在廊柱上,用相当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四皇子身边的人,眼神锐利,境界不算低。 王献没有引见。 外院这种侍卫有好几个,有的来自内卫军,有的则属宗正寺聘请供奉,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子,皇子的客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警惕防范的对象,认不认识根本无所谓。 这些侍卫也不似宫中内卫或金鳞衣、雁翎都板正笔挺,一个个或坐而蹲,有的还拿着旱烟锅子吞云吐雾,看起来没个正形,不过从他们眼神中能看到野猫一样的警觉,看似懒散,实则紧绷的身体,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出去,对来犯之敌发起致命一击…… 进入垂花二门,院子里就多了很多莺莺燕燕。 沈渐把手臂搭在王献肩膀上,小声笑道:“难怪每次出去,你都没多大兴趣,敢情家里有这幅光景。” 王献赶紧急赤白脸分辩一通,皇子其实比寻常人想象中不自由得多,规矩天大,下半身问题都有专门服侍宦官记录在案,生怕多了几个龙子龙孙,让皇家丢人现眼。 进到厢院,花树下有两名女子在那儿等候。 人比花娇,光看背影已吸睛驻足。 “南梅!” 沈渐讶然失声。 另一名女子不正是王献胞妹楚楚是谁! 原来沈渐能这么快释放出来,一来是楚楚故意在陛下天后面前把玩天机伞,有意无意提起当日事件过程;等圣心松动,南梅又不失时机去找天后说情,只一夜一个清晨,便彻底扭转局面。 归根结底,朝廷也不愿因为这件事情得罪道源宫,既然找到了台阶,大家顺坡就驴,也就理所当然了。 沈渐连声感谢一番。 楚楚突然平空扯出天机伞来,双手捧着递给沈渐,嘴里说道:“我在伞里面一共找出了十二种使用方法,也不晓得对是不对。” 她说话软糯,口音既不像王献纯正仙都腔调,也不像王陈略带北地那种彪悍凌厉,有点南方水乡那种娇柔,又带着都城人狡黠油滑。 沈渐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伞面,笑道:“多谢楚楚公主仗义执言,沈某才能因此脱困,这把伞就当做谢礼,送与公主殿下。” “这怎么好。” 楚楚手已经缩了回去。 王献又气又好笑,轻声道:“楚楚,怎么能这样?等你灵视境需要种灵,母后一定会赐你一件武器的。” 对这个小妹,他还真没太多办法,骂又不敢骂,凶也不敢凶,更不敢直截了当让她还了东西。 楚楚睁着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