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远望山峦叠翠,便见溪水潆洄,山峦重重,树木丛生繁密。 诸人才去了神行,放慢脚步,循石板铺就大道而行,走过数里,依入山习俗,入去忧亭喝一杯忘忧茶。 忘忧茶采自清虚山野生茶树,炒制后香气独特,清心静意,故有忘忧之名。 习俗源自当地,原本只是入山前暂时歇脚的茶摊,后当地人见入山访仙者众,且谈吐不凡,多金爽快,便在清虚山附近移种野生茶树,以此为噱头,搞了这么个忘忧茶,建了这去忧亭,也算当地人的一种挣钱手段。 神道宗当然不理会这类借名挣钱的小事。 反倒是久而久之,回山前先坐去忧亭喝杯忘忧茶,居然变成了山中人自家习惯。 当然这里的忘忧茶口味确实不错! 清心静意效果嘛!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东西了。 霍石桥向来不喜喝茶,碗来茶干。 沈渐抿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下。 降真斜瞥着他,问道:“不合口味?” 沈渐道:“钱味颇重。” 一进亭子就看见柱子上贴有‘一碗百文,恕不还价’的红纸。 一百文什么概念,拿去买米能买一斗,一个人近一旬口粮,这种价格何止叫贵,简直可以叫抢人。 降真大笑,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耿麟一旁轻声道:“此乃本宗先祖所定。” 沈渐悚然,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俗话说:祸从口出,他可不想还没登山就给人落下一个不好印象。 降真指了指亭子后面,“你去瞧瞧便知。” 亭子后两棵歪脖子树后边,立了块石碑,看上面风化程度,没有几千年也有八百年,上面也没刻什么新鲜的内容,四个苍遒有力的大字:来客下马。 依稀能看见这块碑前方是一条土便道,直通林密幽深处,想来这条路原本是登山故道,才会有这一块下马碑矗立在此。 转到石碑后面,赫然又刻有三个字:值百钱。 这三个字与碑前文字明显不是一个时期,也非同一人所刻,笔锋圆润,写得甚是随意,笔锋深入碑体,每一笔指尖粗细,竟是有人以指代笔一气写成。 以手指碑上刻字,对大多数修行者并不难,只不过身为山上人,在这里留这么三个字,是不是有点儿戏? 沈渐回了亭子,什么话也没说,喝干碗中茶水,掏出半两碎银放在桌上。 当地村民都认得耿麟,他毕竟是下阳台宫知客执事,属监院以下八大执事之首,对外打交道就是他的职责。 见是山上仙师,平时想巴结都来不及,村民哪敢收钱。 降真道:“收了吧!先祖留字,不就用意如此。” 四人再往前行,降真道:“可明白本宗先祖之意?” 沈渐道:“山中贫瘠,村民无依,贵宗先祖以此,助村民摆脱困境。” 降真笑道:“是也不是。” 沈渐道:“哦!” 降真道:“先祖本意,是嫌此茶仿得太差,与山中野树所产完全不是一个味,发出疑问而已,谁承想,误打误撞,却解决了当地人一项生计,积累出一桩功德,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沈渐不禁莞尔。 世间事何尝不是如此,很多事情也许出发点和所得到结果全不一样,是好是坏,皆来自各自所处不同角度罢了。 细细想来,降真似乎又是借此,开解他心底深处的那个郁结。 他没问,降真也没答。 若答者无意,问者也得不到正解,何必再问。 霍石桥就留在了下阳台宫,耿麟也没上山,领路的是降真。 登山数里,石梁飞瀑横跨山壑,从石梁上行,下瞰深潭,毛骨俱悚。梁尽,则有通天石级直入云雾。 五宗之山,天师道丹碧胜在其奇,丹山碧水,神仙画卷;道源宫鹄鸣在于幽,层峦叠嶂,葱茏幽翠;天玄宗则之玄岳在于险,群峰如刀,孤石峭立;神道宗清虚则在于奇,奇山,奇石,奇树,奇花。 上阳台宫便在云雾间,花树环绕。 有降真引路,一路无人阻拦,直接来到一间白石堆砌的高大殿堂外。 “师兄在内等候,直接进去即可。” 降真推开殿门,便不再走。 沈渐独自入内,殿堂空旷。 一条白玉长廊恍无尽头,两侧朱柱高耸,看不到顶,高处似被云雾笼罩。 走出老远,才看见两侧朱柱间塑立一尊尊姿态各异的雕像,有的彩绘光辉夺目,有的朴实无华。 这些雕像从服色上看,有披坚执锐凶神恶煞,有骑鹤驾云仙气飘飘……不太像神道宗列祖列宗。 仙朝大陆各地拢共就只三种庙宇,最多的就是道观,观中供奉,大同小异,都是一尊形貌莫辨的老者形象,统称仙祖;其次便是宗庙,二十四州,凡州、郡、县所在,皆立王朝宗庙,供奉开朝之祖,州所在地宗庙规模较大,侧殿会供有三十六仙将木板刻画;最少的便是僧寺,目前僅有京都有一座长宁寺,其余僧寺皆在附庸国辖地,数量稀少。 这些雕像也不是三类庙供奉神像。 雕像之多,让沈渐眼花缭乱,不知不觉间渐行渐远,远得回头已不见大门。 他逐渐分不清这座大殿是真是幻。 这时有声音耳畔响起,嗓音充满磁性,温柔而动听,极具感染力。 “知道他们是谁?” 沈渐分不清声音来自何方,他甚至怀疑,就是某座雕像在说话。 “道首?” 他本来想用前辈称呼,但那嗓音实在让他不忍用这种容易把人喊老的称呼。 鼻中闻到一股恍若幽兰,又似茉莉的清香,却不见其人。 “不用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