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道:“那么我是不是从这里出去后,也能一步踏入无量之境?” 观象笑了笑,悠悠道:“你——无量境对你来说本来就是唾手可得,与这个没太大关系,我早说过,你的路子与别人不同,不用依托于这个东西,那边那位姑娘,出去后倒是受益不浅。” 沈渐忍不住瞟向陆璇玑。 神识里却在问:“对你是不是也很有用?” 观象没有反驳,道:“炼地一诀,是沟通这方壶天最佳途径,我现在正与壶天沟连,希望能得它主动认主。” 沈渐笑道:“怎么沟连,说话,聊天,还是喝酒?” 观象道:“其中很复杂,一两句解释不清,简单来说跟解阵,抽丝剥茧有点类似,也跟炼化法宝大体相似,只不过复杂程度不同罢了。” 沈渐笑道:“看起来你的进展不错,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主动说话。” 观象笑道:“有意外之喜。” “什么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观象不想说的时候,你再怎么想知道答案,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很快,第一个惊喜就出现了。 没等他们走去出口,星移斗转,沈渐便发现自己出现在无边大海之上,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来不及沉气于足底,整个人咕咚一声栽进海里。 冰冷的海水,咸得涩嘴。 身子像一块石头往下沉,进了水里面,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 四周的海水挤压着耳膜,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踩着水,借力跃进,一点一点把自己拱出海面。 陆璇玑就在附近,她看起来情况好得多,连头发都没全湿,此时正站在海面上,左顾右盼,直到看见从水底浮上来的沈渐,似乎神情才放松了少许。 沈渐大叫:“你没事吧!” 陆璇玑嗯了一声,目光眺望远方。 大海一望无垠,即使最有经验的水手也未必能在海面上分清方向。 他们根本搞不清楚这个地方究竟是不是来的时候那面海。 海面上没有了那个巨大的漩涡归墟,所有的海看起来都一个样。 海平线远处,影影绰绰有黑点移动。 陆璇玑指了指远方,难得开口道:“去那边看看。” 沈渐还泡在水中,他不是不能在海面上行走,而是悬停海面,真气消耗很大,他一向很珍惜每一块灵髓的使用,如无必要,他宁愿狼狈一点,反正在这个麻烦的女人的面前,他又不需要装潇洒。 陆璇玑飘向远方,沈渐就在水里游,一蹬腿,手一划,速度也快得惊人,并不落后她御风。 他的奇怪举动并没能勾起陆璇玑的好奇,甚至连头都没回。 远方黑点确实是几条船,几条巨大的黑船,船帆上绣有古怪的图案。 陆璇玑脸色突然变了,大喊:“快走。” 沈渐也觉察到某些异常,跃出水面,掉头就走,跑出老远,才发现陆璇玑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这才重新掉头回去,牵起她的手就是一阵狂奔。 “是魔天战船?” 陆璇玑嗯了一声。 “他们怎么会来?” 陆璇玑摇头。 海面上拉出了一条白色直线,不知延伸出多远。 沈渐体内真气也消耗了一半,海面上终于有了点变化,他很希望那里就是仙朝大陆。 那里确实是陆地,不过跟大陆大相比差得很远,就是一座方圆不足五里的岛礁,岛上林木茂盛,鸟语花香,也藏着不少野兽。 有野兽就意味着有水,至少短时内,他们不会饿死、渴死。 修行者确实比普通人更扛饿忍渴,但长时间不吃不喝,光靠汲取灵气,也很难维持生存。 所谓辟谷,其实只是不吃五谷杂粮,不吃红肉饮食,把这些东西换成了各种各样维持生理机能正常运转的丹药而已。 陆璇玑带的维生丹药早在遇到沈渐前就消耗完,天师道一行携带的干粮都在同伴身上,他们遇袭时,携带干粮的同伴已经死于袭击中,没来得及收回那些吃食。 她也不会打猎找食,更不会做饭,只能坐在一旁看着沈渐忙碌,一点忙都帮不上,她好像也享受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搭把手帮忙的意思。 好在沈渐郊区长大,很多事情虽然做得不算太好,总还能做,至少有修行傍身,猎杀几只小动物,烤点兔子鸟雀之类难不倒他。 两三天光阴很快就过去,海面上看不到有任何船只出现的迹象。 沈渐准备多准备些食物和水,夜里根据星辰方向,踏浪而行,只要方向不搞错,回到仙朝大陆终究是迟早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起程那天,海面上却起了变化,一场风暴不期而至。 他们本没打算长住,所以也没有搭建什么遮风挡雨的棚子,暴雨落下,他们只能离开海岸,深入岛屿,找了处天然洞穴避雨。 这处洞穴显然曾经被某种野兽当成过家,洞不深,也不大,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陆璇玑忍受不了这种味道,坐在洞口,看着外面倾盆暴雨,电闪雷鸣发呆。 沈渐生起一堆火,柴火很湿,噼啪爆裂着火星。 “你放心,等回到仙朝大陆,我们就各回各家,今生再见,这些日子的过往,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不会耽误你嫁给千钟照。” 他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一些,免得刺激到这个性格难测的女人。 陆璇玑依旧望着洞外雨幕,从她脸上看不出悲喜。 她没有说话,安静得像一尊玉石雕塑。 沈渐只能闭上嘴,把烤熟的兔子用一张芭蕉叶包着放到她旁边,重新坐回火堆后面,小口喝着酒,小口撕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