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渐领悟力本来就好,王郎的指点也不是什么需要长期修炼,循序渐进的道诀心法,而是一些道理,如何用最省力的办法,达到最佳效果的道理。 道,道者人所行,故亦谓之行。 从来道就不是前人指路,后人随之的登天路,永远都有先驱者在这条漫漫长路上摸索前行,王郎的道,也许踏过了前行踩出来的平坦之路,但现在他走的,绝对是前无古人通行的一条崭新之路。 至少后来观象对此做出过中肯评价:此子若在天,非早陨,即通神。 当然在王郎面前的时候,老家伙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小船速度不快,一路顺风,到达彼岸也是迟早的。 船靠岸。 王郎身体依然没有好转,连行动都很困难。 幽牙阳景那一刀,在他小天地内留下了太多隐患,纠缠百结,想要找出线头抽丝剥茧并不容易。 海岸边,有几个皮肤黢黑,穿开裆裤的小孩正在沙滩上做游戏。 有小孩子的地方,肯定离村镇不远。 看见他们的小船直接冲上了沙滩,这些小孩像见到什么稀罕一样就冲了过来。 时值深秋,正是渔民出海旺季,他们的小船本来就是普通渔民常用那种,这些小孩也许误以为是自己的家人赶海归来。 看见船上走下来的三个人,脸上顿时流露出失望。 沈渐笑眯眯地问:“你们住在附近吗?” 小孩们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既没人点头,也没人摇头。 王郎被他扶着,陆璇玑自从发过一次脾气后,再也没跟他们说过任何一个字,“北齐当地人听不懂你的仙都官话,大陆雅言也听不懂。” 沈渐只能连比带划,向小孩们打听附近城镇,甚至不惜在沙滩上画了幅了城镇的画。 他的字写得不错,能写很多种字体,便画画的天分实在不敢恭维,这也是他无法理解符箓一道的根本原因,但凡一个合格的符师,放到世俗上,都是一个极其天才的画家。 符箓一道重不在画,而在于意,在于用文字构图表达天道能看懂的意思。 好在搁这些小孩面前,用不着表达得太清楚,画再烂,小孩都能看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绝大多数时候,小孩比老天爷聪明得多,因为他们够单纯。 …… 一辆马车驶出了一座叫胡杨的小镇。 马车很老,拉车的甚至不是马,而是耐力更好,但脚程很慢的骡子。 北齐以武立国,马匹价格相对高昂,一匹马的价格,基本上就能让普通人家衣食无忧过两年日子,他们也负担不起养马的日常开支,所以普通人家通常都用驴车、骡车、牛车代替劳力。 这辆车驶出胡杨那一天,有一个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大陆。 谁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开始传出来的,但这个消息,比长了翅膀的鸟儿还快,几日内便传到了天南海北。 王献刚刚就藩,整个河西州大事小情不甚熟悉,虽然他这夏王不领兵权,但封地事务还是需要经常参与的,太守、郡守也会经常拿着一些地方棘手事务主动上门,求的自然不是什么执政之道,而是一种人情往来。 王爷就是王爷,即使再落魄的王爷也是当今陛下亲生儿子,还是唯一那个。 就在沈渐赶赴北齐那段日子,仙朝已经改元,天后登基,改元天照,王朝不称国,这是仙朝大陆数千年传统,官方正式文书也只需改变年号,只不过在王朝以外的附庸国,民间称谓已经把柳朝改成了周朝。 女人当权在历史曾经出现过多次,最近的一次还是在萧氏王朝之前的秦氏王朝,也有过二三十年女性当政的过渡期,所以天后登基也没有引起民间太多非议,最主要是五大仙家宗门,以及七大门阀并未对此发声,始终保持沉默。 王献刚处理完手上一堆事情,就看见书房外管家一脸忧色,站在门槛前犹豫着要不要进。 府上管家来自北齐,自从半路被人袭击后,北齐方面派来了三十余名道境侍卫,再加上上百名丫鬟仆役,甚至连管家都曾经在北齐做过五品大员。 这当然不合规矩。 但女帝没说什么,京都那些没事找事的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御史言官也不敢多此一举,毕竟京都还有一个六亲不认,偏偏对夏王有特别感情的权臣丁冲,他如今在京都的地位可以算得上如日中天,没谁敢去触动他的霉头。 “靳管家,有什么事?” 王献对府上下人向来客气,也深得王府上下敬重。 靳管家撩起下摆,赶紧走进书房,在王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王郎重伤?沈渐和天师陆大小姐跟他一起?” 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王郎是什么人,身为皇子的他无比清楚。 至今王朝对他的格杀诏令依然在悬,跟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公然同行,等于就是在自己头上挂上了一块‘来杀我’的醒目招牌。 最关键的是,原本那个强大到可以震慑绝大多数高境修行者的大人物还受了重伤。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皇室那边派人去胡杨确认过,这个消息在他们到达胡杨前就已传开,此事只怕很多人都已知情。” 王献匆匆往外面走,刚走出几步,又掉头回来,指着靳管家道:“去,赶紧给北齐陛下符书传信,请他们无论如何将沈渐带离王郎身边。” 靳管家唱喏退下,又被叫住,“请他们带个口信,让他们来河西。” 靳管家有些迷茫,道:“殿下的意思?” 王献眉头紧蹙,道:“你不知道我那兄长,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只能让他来河西,方才安心。” 靳管家忧心道:“王郎是什么人,殿下清楚,让他来河西,会不会引起在世仙将们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