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有一件事情,她非做不可,这件事情却也非要钱不可。她脱离人群太久,竟一时半会回想不到钱的厉害。
世上永远无法摆脱的烦恼只有一件事——
不是爱情。
是钱!
林仙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飞剑忽然从树上飞到她身旁,在她身边摇摇晃晃地想吸引她的注意。
林仙儿微微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很快被一道道惊呼声打断。
她用力握住剑柄。
剑安静极了。
很快地,一群孩子围住了她。
孩子们刚开始都被她吓了一跳,很快又露出同情的表情,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一个拿糖葫芦,流着鼻涕的男孩大声嚷道:“她受伤了!”
扎麻花辫子的女孩蹲在她身前,嗫嚅道:“姐姐,你……你这是怎么啦?”
林仙儿目光微动,正要开口。
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腰间挎剑,打扮干练的小少年就连忙指挥起他们来:“快去叫人!山上有个受伤的姑娘。”
两个麻雀似的小孩子得了指令,刚要动身,又听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斥道:“都别靠近她!”
大家忽然就都不动了。
方才的小少年低头叫了一声“少爷”。
林仙儿凝视着来人。
那“少爷”其实也是个孩子,一个面容清秀,目光冷峻的男孩子,他白衣如雪,身后却背负着一柄古朴乌鞘的长剑。
男孩的身量还不算太高,身后的剑几乎有他大半个人那么高了。
男孩紧盯着她,道:“你是哪里人?”
林仙儿还是看着他,没说话。
男孩沉声接道:“你为何会来这儿?”
这并不能怪他如此警惕。
在他的剑童和那些孩子们的眼中,林仙儿哪怕模样恶如厉鬼,满身血迹斑斑,都只是个可怜的姑娘而已。
但他的目光对上她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竖起。
那感觉就像面对一头原始森林里的野兽,哪怕这头野兽受着伤,流着血。
他出门历练的时日不长,却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让他如芒刺背的剑客。
他几乎忍不住拔剑。
他没有。
他的预感告诉他:他现在绝不是她的对手。
林仙儿见他如此,一边垂眸轻抚着飞剑,一边终于开口道:“路过。”
与外表不同,她的声音清若泉瀑,悦耳极了。
男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追问道:“你路过做什么?”
他疑心这人是惹上了什么可怕的仇家,会给这个平凡的小村庄带来灾祸。
林仙儿道:“要钱。”
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陡然射向他:“你好像很有钱。”
男孩虽然衣着简单,但他衣服的料子显然要精致许多,也干净许多。
男孩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你要抢劫!”
她果然是个纵横江湖杀人无算的江洋大盗!
剑童终于反应过来,碧光一闪,抽出腰间短剑,一个箭步上前,要护在男孩身前。
“别动。”
男孩短促地叱出一声。
那剑童身手矫健,已是不凡,男孩出手却比他还快,一把将其拦下。
其他孩子们都吓了一跳,惊叫着慌忙躲到两人的身后。他们终于发现林仙儿的确是一副很可能会抢劫的模样。
所有人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
林仙儿沉默了半晌,忽然沉声道:“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不然……”
男孩瞪着她,厉声道:“我的钱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下山伤害这里的村民。”
其他孩子见状纷纷插话道:
“我的糖葫芦给你。”
“姐姐,我的布娃娃也给你……”
林仙儿终于忍不住。
她笑了。
虽然她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但好像也比不笑的时候更可爱了。
大家仿佛都听痴了。
男孩突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他耳朵渐渐红了起来,冷声道:“你要钱做什么?”
他年纪尚小,又整日地苦学习剑,自然从不在意钱这等俗物能做什么。
林仙儿道:“买棺材。”
……
她想为李琦立一个衣冠冢。
张洁洁将她带走得太快,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她觉得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若是只能漂泊,死了总归是要有一个家的。无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都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林仙儿怀中藏着一片染血的白缎。
这是当日她与李琦决战后,李琦留在人世间的唯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