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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大旱(四)(1 / 2)

“姑娘可听闻过骊山山羊一族?我们神秘莫测,知晓的人无一不费尽心思地想圈禁我们,因为我们吃的是仙草,我们的血液能解毒,自然也能炼毒。”

青黛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黯然下来。

堂溪毓听得入神,想起儿时姐姐提过一嘴,说是世家大族均派人捕捉,而现成的羊血也是有价无市,的确是上好的药材。她顿时好奇地问:“骊山到甘州少说也有千里,如此形势,青黛姑娘怎么在甘州?”

屋外传来打更声,夹杂乡音,戳穿深寂,与风共舞的烛影填满心际。青黛眼眶红热,整个人似乎没了依靠,跪坐在地上,人影斜长,继而抽噎道:

“姑娘不知,从前我还没修成人形时,有个凶妖,他打扮成人的模样,与世族仙门勾结,一齐围剿了我家,娘亲带着我连夜逃跑,阿爹和叔叔们守在骊山。我和亲人一路走来十分狼狈,我们本是高贵的、受众人敬仰的,可那些日子里,我们为了逃命,在浑水踱步,象征身份的羊毛上满是泥秽、虱子。最后……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人躲到璃湖边的树林里,遇见了……道长,救了我一命。”

她越说越悲愤,到最后掩面而泣,不见来时娇态,泪如雨下,似乎头顶乌云。

堂溪毓掏出手帕,连忙搀扶她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笨拙,单单递上手帕,努力阻止这场“暴雨”:“莫过苦伤心,日后姑娘定能得偿所愿。”

青黛听闻此处,破涕为笑:“得偿所愿……当真?我如今只愿便是……”

她顿声,转头对着苏绎娇笑,嘴角挑起,手指勾着手帕,扭捏着慢吞吞道:“我想以身相许。道长曾救我一命,此后我便日夜期盼,从未离开璃湖半步,春秋如此,年年如此。”

说完,她用湿润的手帕遮住嘴轻笑,雀跃里的一点娇羞。

从她看向苏绎的第一眼起,堂溪毓就笃定她芳心暗许,只是听她亲口说完,堂溪毓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汇成积云,她突兀地紧张。

随之,她心想,大抵是日夜操劳导致心神不宁,空闲时得熬点黄连温胆。

被点到的苏绎诧异,而后平静地回绝:“报恩的方法尚不止一种,况且你昨日也救了我一命,你我毫无恩怨了。”

或许不是心神不宁,堂溪毓蹙眉,寻思自己怎么忽然轻松。

“道长……你……”

青黛本来晴朗的面堂因他的婉拒再次乌云遍布,伤心欲绝,掩面而泣,甚至声音越来越大。胸口绣的联珠纹起伏,仿佛在河中飘荡,无所依靠。

堂溪毓紧着扶她的肩膀,杂七杂八地攀谈,好似哄孩婴的奶娘,只是她慌得手忙脚乱。从天下美男子众多到益州特色小吃,差点都要说出她儿时丢脸糗事时——青黛才收敛哭颜,啜泣着问:“益州火锅当真有那么好吃?能让那什么秋芝吃得痛哭流涕?”

下巴沾着几颗泪珠。

“自然,有诗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益州的火锅更是香辣。”

堂溪毓说完不自觉地紧张,她心中祈祷秋芝不介意她上回的惨象被外人知道,还希望青黛不知道秋芝是被辣哭的。

所幸起效,青黛吸吸鼻子,顺着堂溪毓起身,泪痕满面,像春蚕在嫩绿的叶片上吐丝,不显憔悴反而更多几分艳美。

她们回头再看时,地上突然空出一大块,十分显眼。而原先在这儿的唐掖,此时已经被绑住,丢在了墙角。

用以捆他的麻绳正是唐掖为了行乐准备的。

此情此景,即“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最好诠释。

“啊——好困。”

青黛用手帕捂嘴,努力压低声音打哈欠,疲倦地躺到床榻上,仿佛这儿是她家,下一秒兀自地睡着了。

儿女情长、缠绵悱恻通通抛之脑后,青黛这会儿捧起了觉。

目睹一切后,堂溪毓有点瞠目结舌,而后笑说:“青黛姑娘倒是性情中人。”

悲喜交加的夜晚。

堂溪毓听见有节奏的呼吸声后,睡意也从发尖密密麻麻地袭来,她的上下眼皮打起架。于是靠着墙根坐下,这时不再有先前的恐惧,她呆楞地坐着,强忍睡意。

“地上凉,姑娘别坐。”苏绎悄声说道。

“我不坐唐掖坐过的。”堂溪毓说话不带半点波澜。

苏绎想起她先前也只是靠着床沿半蹲着坐,倏然心生怜惜,不知道唐掖到底对她动了什么手脚,于是看向唐掖的眼神更似剜人,又懊悔绑的时候没再用点力。

“垫一下再坐。”苏绎脱下外衫,在地上铺好一层。

“不必,我没这么讲究,小时候去山上采药经常坐在土堆上的。”堂溪毓突然哑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霁青色衣料盖住灰色地砖,月光倾泻清冷,她忽然发觉,这再普通不过的外衫仿佛长了由冷月织成的缭绫冰纹,格外吸引。她抬头眯眼,看见苏绎也在淡淡地瞥她。他褪去外衫只剩单衣,微风吹不动他的衣摆,但能拂起几缕青丝。

有几分话本里妖精的神似。

她难得不推辞,欣然接受,将自己挪到他铺的地方:尚有一股余温。堂溪毓并没有不自在,就这样静静地呆着。

从前他人待过的坐榻,她向来嫌恶,因为有前人不明的体温。如今却不嫌弃,真是奇怪。

“睡吧,我看着。”苏绎坐在一旁,轻声说道。其实强压住心中的欢喜,发现堂溪毓脸红的欢喜。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她还不懂自己的心,苏绎告诉自己慢慢来,即使他也是第一次有了心上人。

“道长能看,我也能看。”堂溪毓用力将眼睛瞪大,不愿示弱,非要挣这口气。

“姑娘尚小,不能缺觉。”

“天天‘姑娘尚小’,道长又比我大的了多少?莫不是借此夸自己风华正茂吧?”她刻意提高声量:“不对……道长不是才及冠不久吗?而妖怪修成人形少说也要几载,你却救了她,你——”

刹那。

堂溪毓困意瞬间全无,惊愕地看他,看他还是一脸温润的笑着,她深觉背后发凉:“你到底是什么——”

“姑娘之前说天下美男众多,不知姑娘钟意哪一款?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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