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堂溪毓和秋芝等人一下午的悉心照料,以及青丘九尾天生的自愈能力,白狐在高烧后逐渐恢复,仅剩腿还有点跛。
白狐它睁眼见到男装的堂溪毓正与苏绎练习画符,同样男装的秋芝在院子里烹饪,夏参烧柴。
而重明——在目不转睛地瞧它?!
它立刻站起身,警惕地看他,眼瞳里逐渐升起幽暗的蓝光,若隐若现,如果重明再靠近一步——
“你该洗澡吧。”
“我就咬破他的喉咙。”
白狐的心声与重明的话相撞。
“?”
白狐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瞧你这脏乎乎的样子,会脏了唐姑娘的软垫。”重明看着软垫上已经出现的污渍,猜是后山上的土。
哪怕他长得再俊秀,白狐也要被他的本体吓到,和爰居稍有相似。
它眯起眼眸,上下打量,欲探破这位海鸟的计谋。
重明左手撑起下巴:“真能睡,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得不出有用的线索,白狐有些沮丧,耷拉耳朵坐下。
“你多大呀?公的还是母的?你是还没学会人话吗?那我可以教你哦。”
——我宁愿听不懂,白狐重新卧倒睡觉。
“你晕倒之前为什么对我笑?现在还爱搭不理,你不会——”
——我那是在尖叫!白狐恨不得变成人把耳朵好好捂住。
“你死心吧,我喜欢的是唐姑娘。”
听闻这句话,白狐才微微抬眼瞟向堂溪毓,再一脸鄙夷地看着重明。还是阖上眼吧。
而重明被自己的话逗笑。
缓了缓,他压着声音靠近它:“当然,你这长相应是公的。我们鸟类中,羽毛好看,实力特别强的才容易找到伴侣。我已经做到第一条了——我其实有千里耳,只是我目前最多达到百里……你们狐狸呢?”
——我不该醒来的。我应该再昏迷一会儿。
重明还想再讲些什么的时候,夏参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秋芝会的也不多,但拿手。
简单的面片汤都能色香味俱全,绿油油的菜叶如舟飘。她远远走来,众人闻都到香气无不抬头的。
“重明公子怎么能欺负小白狐呢!”
秋芝俨然适应了白狐的存在,况且它本就长得可爱,白狐又是个祥瑞,恐惧自然而然消失了。
重明想反驳两句时,却看到站在一边的夏参在盯着他,他索性告诉自己“大人有大量”。
“给你尝尝。”
秋芝将一小碗端至白狐面前后退开半步。
白狐轻轻抬眼一瞥,香气扑面,它动了动鼻子,先是小心翼翼地舔舐,而后大快朵颐,呼噜呼噜地闷头吃完一碗。
其余几人也紧着享受,生怕被风吹凉了,汤就此凝固。
片刻,重明的碗空了一半,他擦拭嘴角的残渣后,手猛然慌乱地颤抖,米粒纷纷逃脱出来,甚至拖家带口,黏在地上。
他的手来回颤抖,眼球震颤,直碌碌地凝视远处,眼神似乎要把阴天戳穿,院子里的桂树被他吓到似的,娑娑摇曳。
“难道不好吃吗?”
秋芝瞧出不对劲,自己问了一嘴后再次尝了一勺,抿唇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重明如同渴了许久的行人,艰难地启唇:“快走……他们来了。”
他的“百里耳”听见了不远处的脚步声,约莫有三人,踩在草垛上或深或浅,偶尔穿插刀剑削光声。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堂溪毓疑惑道。
“三男子,七尺有余,腰间横刀,一人持剑,路渐泥泞,桂花飘至。”
毫无感情,字字宛如枯叶。
说完,重明空洞的眼睛活了过来,恨不得一口气说完道:“快走,大概是国师的手下来抓人了,他们行事残暴。”
堂溪毓先是不明所以,稍微犹豫后,与苏绎相视一凛——以防万一,走为上策。
剩下的人也抓紧时间离开,躺在一边的白狐明明伤势好转,却在听了重明的话后倒地不起。
伤口处的缝线安然无恙,她却疼得几近歇气,尖嘴朝上,吸气换气宛如凌迟。
堂溪毓眉心猛跳:“道长,你先带它离开。”
苏绎嘴巴张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无奈在堂溪毓转身处理另一摊事时才闭嘴,抿唇着将白狐抱起,往角门处跑去,欲达后山。
重明抢着说:“不行!后山全是埋伏!”
“后山路众多,留在此院倒是不妥。”苏绎又掐了掐手指,念念道:“还有条小路。”
说罢,他深深地望堂溪毓一眼后离开。
他不知道为什么堂溪毓让他离开,不知道她是否知晓了他的身份,或者知晓他无法遇爰居。
他不想火烧眉毛时退缩,但他还不能正面应对爰居。
继上回平乐坊的逃脱,这回又当了懦夫……苏绎捏了一把汗,抱着白狐离开得更快了。
堂溪毓望着远处,想象一人一狐的影子湮灭在后山林海之中,她松了口气。
她想这几人大抵为白狐而来,那么将白狐送至安全地,那几人也不能怎样。
只是这苏绎……
她端起桌上的碗,持汤勺,慢吞吞地搅拌,防止面糊住了。
她知晓苏绎有不可告人的身份,知晓他并非无担当不勇武,也衷心希望他们安全。
可他半字未提,她看先前香喷喷的面片汤只觉得乏善可陈,发觉还是糊住了。
“小姐,我们不走吗?”
秋芝把胡子重新贴回去,歪歪扭扭的,不顾夏参的牵扯。
“走?”
门外传来粗犷的声线和一点黑影。
“走哪去?”
再看便是三位黑衣男子,鞋履上附着的有细小的桂花瓣,均个高,与重明描绘的大差不差。
大门被一脚踹开,与之生起一股劲风。
重明此刻正绷直脊背,努力面无表情地回视。
“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