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最信任之人唯有楚国师。
这一番不偏不倚的合理解释之后,当即打消了梁帝多疑的心思,他好生安抚了北茉几句,又将此事交由楚霆兮调查、禁军协同。
北茉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一关,方才终于确定,楚霆兮确实没有与陈贵妃勾结。若不然,他刚刚大可以在梁帝面前栽赃、构陷,任凭北茉如何巧言善辩都难逃罪责。
冤有头债有主,北茉对楚霆兮的印象暂且改观。
……
北茉风风火火的摆驾回栖梧宫,原本她一夜未寝,正欲补一场好觉,不料刚刚回宫,便见到了端坐在正殿的梁皇后。
“儿臣参见母后。”北茉垂下眸,恭敬的行了礼。
梁皇后在宫中的耳目众多,想必已经知晓殿前一事,如今梁王病重,她还特意前来栖宫,定有蹊跷。
果然,梁皇后撇去一方茶盏浮沫,缓声道:“栎阳,近日可有收到你阿兄的消息?”
阿兄。
梁皇后指的阿兄,自然不是梁夏国那一位与北茉毫无血缘的残疾皇子,而是她真正的兄长,曾经的西凉国太子——北骁云!
当初西凉国破之后,西凉王与后以身殉国,唯独留下一对子女,一位便是小公主北茉,一位便是准太子北骁云。
梁皇后使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成功救下了北茉,让她从一个亡国公主成为梁王最宠爱的小女儿。但。北茉的亲生哥哥北骁云,却被扣押在西凉国,沦为牵制西凉国旧部的人质。
兄妹分开已有十余年,虽然北茉日夜思念兄长,却不能常常与之联系。
“阿兄怎么了?”
乍然听到北骁云的消息,北茉一时预感不妙。
梁皇后冷哼一声:“昨日本宫收到一封加急密信,有西凉密探禀告,你的那一位好兄长,伙同西凉国叛军、勾结北厉国,意欲谋反。”
北茉微微一怔。
这些年,她自然知晓北骁云一直在谋划复国之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母后……阿兄行事冲动,恐怕难以周全,您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此事。”北茉着急道。
梁皇后冷哼一声道:“他不是不周全,是太过周全了。”
“如今梁王日益病重,膝下又无好子能当太子重任,朝局波谲云诡、边关动乱,正是翻盘的好时机。”
北茉眸光微冷,听出梁皇后并无劝阻之意。只怕北骁云在后方浴血厮杀、梁皇后正好在前方坐收渔翁之利。
北茉欲再言,梁皇后已起身道:“本宫今日前来,便是特意警告你,倘若北骁云与你联系,立刻告知本宫,不得隐瞒。”
北茉垂首称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
一天光阴转瞬即逝,日落西山,夜幕悄然来临。
约莫因为太过疲惫,这一觉北茉竟直接睡到了深夜子时。
静谧月光洒满一室,北茉缓缓睁开眼,清澈眸底退去了白日的凌厉之色,显得懵懂又单纯。
“神仙哥哥。”
北茉拨开云雾一般的层叠罗帐,赤着脚踩下床,却没有看见那一道冷俊的身影。
刚刚苏醒的北茉只记得、她在夜间被人追杀,神仙哥哥救了她、为她疗伤,还细心嘱咐她好好休息。
为何她醒来之后,又回到了熟悉的寝宫,却不见神仙哥哥的身影?
静了半刻,北茉慌乱的转身在枕头下方寻找纸条……
没有。
只摸到了空荡荡的绸被。
多年来,夜间失去记忆的北茉一直靠着纸条的指令行事,没有纸条,是不是代表她可以随心所欲、去找神仙哥哥?
北茉看着不远处那一道她从来不敢在夜间打开的殿门,想见神仙哥哥的欲望最终战胜了理智,她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栖梧宫上下皆知今日长公主刚刚被梁帝训完话,心情不郁,唯恐触犯霉头,全躲得远远的,不敢贸然打扰。
因此,北茉一路走出宫殿,竟无一人发觉。但,并不熟悉路况的北茉,没走多远便在诺大的皇宫里迷了路。
怎么办。
神仙哥哥到底在哪儿?
北茉脚步轻快、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树影婆娑的月台之间。她心里又惊又怕,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唯恐又惹来像上次一样的追兵。
“全都机灵点,走快些,要是耽搁了楚国师上香的时辰,杂家要你们好看!”
乍然听闻这一道尖细阴柔的声音,北茉躲在暗处偷瞧,只见前方有位太监打扮的公公、正领着一队手托呈盘的宫女缓缓朝前走去。
楚国师?
北茉突然想起,先前追杀她的禁军也是恭恭敬敬的称神仙哥哥为“楚国师”。难道,跟着她们就能找到神仙哥哥?
北茉眸光流转,如同一只狡黠敏捷的小白兔、猛地在队伍路过身侧之际溜到最后方,学着这一队宫女朝前走。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待北茉稍微一抬头,便见到了仙乐宫庄严肃穆的门匾。
夜色作为最巧妙的遮掩,领队太监并没有注意到队伍后方多出一个小尾巴。
北茉站在队伍最末端,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地悄悄张望,她跟着队伍一路穿行,至三清殿前庭院之中方才停下。
北茉看不清队伍前端的情况,想要偷偷踮着脚尖望一望,却又怕被领头太监发现她的存在。
她极力克制着旺盛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垂着脑袋等候。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一轮圆如银盘的明月悬挂空中,今日恰逢每月的十五日,也是楚霆兮祭拜师祖的日子。
楚霆兮从小被师尊所救,对天极山道宗感情至深,奈何宗门传承至他这一脉,人烟凋零,为感念恩师,他便给自己定下每逢十五月圆日祭拜师祖的规矩。
此时,领头太监站在最前端,嗓音阴柔语气恭敬道:“奴才见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嘱咐准备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劳烦您过目。”
楚霆兮本在布置祭台,闻言轻轻颔首,站在最前方的宫女托着呈盘走至祭台前方。
他掀开呈盘上瓷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