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镇长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拧起眉怪着声调问,“你说嫁了谁?!”
他知道六人中姜九思与姜九歌是一对兄妹。
可是河神大人挑中的,不是姜九歌吗?
他正想着,便见姜九歌从苏安然身后走出,看清留下的人是她时,镇长几乎站不稳,扶着门就顺势滑倒下去,指着两人颤声道:“你……你们!”
白日里,六人早已商议好,不管今日河神选的是哪两个人,上花轿的都一定会是姜九思与凌子樾。
估摸着送亲的队伍差不多快到了,屋内的两人便走了出来。
其实和苏安然一起留下,姜九歌也下了好大的决心。
但出乎意料,苏安然并没对她做什么,一言不发,把她搁在一边没空考虑,谋算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镇长不怒反笑,对姜九歌道:“来河神镇之前,你就碰过河神的东西。你一早就被河神挑中的新娘,怎么躲得过呢!实话告诉你,昨晚河神大人就找过你,可惜被你躲过了。”
姜九歌起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疑惑之后反应过来,脸色一白。
她确实在未入河神镇之前,就站上桥头,淋了河神的血雨。
镇长一番话像是撒出一把迷雾,姜九歌的心跳忽然极快。
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捂住胸口喘不过气,眼前极快地黑了下去。
*
“奇怪,轿子怎么变轻了?”
轿夫暗自嘟囔一句。
路途颠簸,姜九歌醒来时,周围敲敲打打。
她睁开眼,盯着眼前摇摇晃晃的红盖头,还未坐稳,外面的轿夫猛地停了轿,将她一下子摔了出去!
姜九歌跌坐在地上,扯掉头上碍事的红盖头。她看着身上宽大的喜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她和姜九思又换了回来!
凌子樾听见动静走出轿子,恰好看见姜九歌掀起盖头的一幕,两人看见对方,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周围扬起绵密的笑声,声如银铃,在荒无人烟的郊外令人脊背生寒。
河神一身白衣,前来娶亲。
凌子樾伸手拉起姜九歌,背靠背站着,狂风卷起两人红衣,一人执剑,一人挽笛。
“能行吗?”凌子樾回眸问道。
“……”
废话,不行难道现在还能跑?
姜九歌直接执笛冲了上去。
眼下只能先拖住河神,等姜九思他们发现事情有变,赶紧过来支援。
河神轻巧握住墨玉笛,手下力道竟然没能将它捏碎。
他神色一凛,抬手一甩,打得姜九歌倒飞出去。
在这片刻间隙,一柄长剑穿透了河神的手掌,长剑之后,是凌子樾冷冷的眉眼。
河神看着自己被穿透的手掌,用另一只手击向凌子樾,将他也打飞出去。
二人双双落地,离死只有一步之距。
河神倒不急着杀他们,存心戏弄。
几个瑟瑟发抖的轿夫抱成一团,没料到这幅局面。
往常都是将新娘留下,他们便能安全回去。
河神转眸看向轿夫们,微微一笑,五指张开,瞬息之间剥去了轿夫的人皮。
银月下,血淋淋的人皮朝着河神飞去。
姜九歌当机立断扔出墨玉笛,毁去那几张人皮。
失去人皮鼓的河神逐渐恼怒,身形一晃出现在姜九歌面前,抬手便要先杀她。
谁知身后突然出现一柄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河神低头看着那柄穿透他心脏的长剑,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
难以置信,这个凡人竟然能杀他。
下一瞬,河神的心脏处倾泻出大片白光,燃亮整片夜幕。
倾泻的神力将离得极近的两人拍飞出去。
凌子樾摔入河中,触水那一刻脑中警铃大作,拼命想远离,四肢却轻飘飘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河水没过他的漆黑的眸,静谧得如同死水的河中,凌子樾只听见一句自远方传来、缥缈虚无的话语。
“脩雍,你一直在骗我吧。”
说话的人似带着无尽心酸,悲伤的语调浸在眼泪中,不得超生。
脩雍是谁?说话的又是谁?
来不及思索出问题的答案,凌子樾缓缓阖上眼,沉入河中。
姜九歌也没躲过,同样沉入水中,冰凉的河水淹没她的头顶。
冰凉的水深不见底,昏暗无光的河底伸出一只手,拖住她的脚踝迅速往下沉。
在姜九歌维持清醒意识的最后一刻,河底盛放出一大片白光,吞没了率先落入河中的凌子樾。
被水灌入的耳中传来遥遥敲门声,有人大力叩着木门:“观棋,在不在,回个话?”
朦胧视线中,一名青衣少女急忙跑出,身后如云的长发随意用海棠枝挽着。
少女身形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眼里却盛满生气与活力。
她拉开木门,努力绽出一个笑,对着来人比划:我,马上,去。
原来是个哑女。
少女的脸逐渐从模糊到清晰,万千轮变化之后,最终定格成姜九歌在镜中最常见到的模样——那是……她的脸!
来不及细思,姜九歌彻底失去意识,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