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青石铺就的大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素色帘布的马车内,坐着一主一仆两名年轻女子,皆一身朴素打扮。
正是顾家的二少夫人萧氏和其贴身女婢映月。
萧姝华这次去静安寺只带了一个映月,这映月是自小便跟在她身边的,模样也算娇俏可人,唯独这性子却不知像了谁,活泼地很,时不时便掀起帘子好奇地看向窗外。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往南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一座辉煌的寺庙,挂着的横匾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静安寺。
寺庙前半部在平地上,后半部则沿山而上,四周青山环绕,浮云掩映。主仆二人拾级而上,从寺门向下眺望,只见清溪在山脚下环流而过,美景一览无余,倒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萧氏二人到达静安寺之后,很快便由小僧带着到了后山的小院。
这后山的小院虽然简陋,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里有一棵千年古树,树枝十分繁茂,炎炎夏日,身居此处,竟是感觉不到一丝苦夏的滋味。
不说映月,便是萧姝华看到这个寂静舒适的地方,心里也是极为满意的。
带二人过来的小僧将两人带到后,开口道:“施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僧便先回去了。”
萧姝华轻轻颔首,双手合掌鞠了一躬,浅笑道:“有劳小师父了。”
小僧后退一步,躬身回了一个佛礼,这才退了出去。
诚亲王得了消息的时候,正与公孙奇下棋,他手执黑子,公孙奇执白子,棋盘上,黑子渐渐将白子包围,而后将之逼得没有丝毫退路,公孙奇手中的白子没能落下,他摇了摇头笑着认输。
诚亲王这时大获奇胜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听了顾家二少夫人去了静安寺的消息,有些不快地朝公孙奇说道:“顾家这是何意?”
公孙奇亦是不解,然而他从顾府回来的第二天,便收到了顾元滔的消息,他明明是同意了此事的。故而,公孙奇只能朝诚亲王说道:“王爷给的期限还没到,不妨在等等,若那顾家真的出尔反尔,到时候王爷再惩戒一番也不迟。”
诚亲王这个人做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听公孙奇这般说,倒也有几分认同:“你说的是,那本王就再等等。”
说着,诚亲王便走到了书桌前,书桌上正摆着一副美人图,诚亲王看的入迷,这时,府里的下人面色仓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
诚亲王被这个下人打扰了兴致,面上当即便有些不愉,他看也不看那下人,语气不耐地说道:“本王不是说了不许人打扰?何事这般惊慌。”
下人喘了口气,道:“王爷,陛下来了。”
这话一出,便是诚亲王也有些慌乱,无事不登三宝殿,诚亲王看着书桌上的画像,此时心中正虚着。
他匆匆将画轴卷起,放到公孙奇的手中,让他找个地方好生收着。自己匆匆地整了整衣袍,对着前来禀报的下人怒道:“混账东西,这点事也说不清,还不速速带我前去迎接陛下。”
“皇叔,不必了。”
诚亲王的话音刚落,一身墨服的魏禹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陛下怎么来了?”诚亲王诚惶诚恐地问道。
诚亲王这人,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年轻的时候,斗鸡遛狗这些不着调的事没少干,临到中年,又贪上了美色,先帝在时异常疼爱这个亲弟弟,对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不加约束,反而隐隐有些放纵。
但是,诚亲王在先帝面前敢放肆,但在魏禹面前却是不敢,魏禹虽是他的亲侄儿,但诚亲王这个当叔叔的在他小的时候就怵他。
魏禹登基后,诚亲王在外的行为已经收敛了很多,平日里都是他进宫向魏禹求一些恩惠,魏禹踏进诚亲王府,这还是第一次,诚亲王细细地想了想,他近来也没干什么不着调的事,除了萧氏这一事,但这事不是还没成嘛。
“路过王府,进来讨一杯茶喝罢了,皇叔不必紧张,坐。”魏禹指了指身侧的位置,让诚亲王坐下说话。
诚亲王刚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他当即吩咐下人用最近新得的雨前茶泡了一壶茶上来,茶泡好后,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魏禹、诚亲王和公孙奇三人。
魏禹看了一眼一直跪在角落的公孙奇,道:“公孙也过来坐吧。”
“是,陛下。”
公孙奇从地上站了起来,正要迈步,画轴却突然从衣袖里掉了出来。方才诚亲王急匆匆地将画轴交给他,却不知他那时也慌着,还没来得及将画轴系好,便见陛下已经进来了,无奈之下,便只好将画轴放到了衣袖之中。
这时,画轴坠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了浅浅的一角,好似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一角恰好画着一名女子的半张脸,青眉如黛,眸似秋水,未窥全貌,便知这是一美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静的很,仿佛落针可闻。
诚亲王率偷偷地觑了一眼魏禹脸上的神情,率先出声呵斥道:“公孙,怎地如此毛躁迟钝,还不快将画收起来。”
公孙奇刚站起来,这会又跪了下去,他将掉落在地上的画轴卷起,伏着半个身子趴在地上,高声道:“陛下,王爷,臣知错,还请陛下和王爷责罚。”
公孙奇不敢求情,只盼着诚亲王看在他知错认罚的份上,在陛下走后,不至于太过恼怒。
诚亲王实在是看不出魏禹有没有为此而动怒,先帝病体沉疴,膝下只有一位皇子,陛下年幼时,先帝便为他请了好几位师傅,分别教导他不同的学问,其中所涉之庞杂,就连大人为未必能沉得下心去学,可偏偏他这侄儿不仅做到了,还做的很好。
诚亲王这个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可他心里其实事事都有一本谱,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用做,他都适时地把握着一个度。过去的这几年,在明面上他至少从没有犯过一件会惹怒魏禹的事,甚至,在一些事情上,他也能抓住魏禹的心思为他分忧。
魏禹不理跪伏在地的公孙奇,他转过头,看着诚亲王,忽然发问:“画上的女子皇叔可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