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之后,魏禹便派隐卫暗中调查了一番诚亲王近来的作为,萧姝华一事,诚亲王几人虽然行之隐蔽,可魏禹若真有心调查,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入夜之时,魏禹听到隐卫调查回来的消息后,看了一眼从诚亲王府带回来的画轴,过了片刻,才将它拿到烛火前点燃。
不过些许功夫,画轴便燃成了灰烬,魏禹知道诚亲王行事荒唐,便是他王府一行,能令诚亲王有所收敛,但终究还是不得不防。
魏禹叫人唤来沈铭,等沈铭过来后,便朝他吩咐:“近些日子派人盯着静安寺些,莫要让贼寇扰了寺中之人的清静。”
沈铭抱拳称是,陛下这意思便是说,若有人到静安寺做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无论是谁派去的,皆当贼寇抓起来。但静安寺不管是在皇家还是民间百姓的心中,地位都极为崇高,谁又敢在静安寺闹事呢?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派人到静安寺的第三个夜晚,他安排的林疆二人便在静安寺的后山小院外抓到一名想要纵火的瘦小男子。
这人嘴严得很,审问了几次皆是不肯开口,最后几番折腾,他的人才从这名男子的口中得知了幕后主使之人。
而指使这名男子的不是别人,竟是顾家的老夫人,她派人深夜纵火,便是想要将这伪装成一场意外,让府里的二少夫人葬身此处。
毕竟牵扯到人命,又事关住在小院里的二少夫人,林疆二人将院子外堆积起来的柴火和油灯收拾掉,正打算天一亮便派人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住在小院里的顾家二少夫人,却见小院里突然亮起了灯。片刻之后,院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院子里,一位身着绯色长裙、容貌清丽的女子手中提着油灯,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这一众人。
林疆二人看到这女子的容貌,楞了一下,但他们并非不知分寸的人,虽然见着女子面貌极美,却也很快地回了神,或低着头,或转过身子。
林疆见着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观她周身的气质,心中对她的身份已然有了结果,然而,他仍是往后稍退了一步,抱拳问道:“在下林疆,不知夫人可是顾家的二少夫人?”
萧姝华看了一眼三人身上的官服,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地问道:“大人深夜在此,不知有何要事?”
林疆毫不隐瞒地将在院子外抓到一名纵火的男子的事情告诉了萧姝华,末了,又道:“这人已经交代了幕后的主使,乃是顾府的老夫人。”
萧姝华面色平静地听林疆说完,然后温声问道:“那纵火的男子可还在大人手中?”
林疆听到这话,忙道:“二少夫人放心,等天一亮,在下便会派人将这名男子送入刑部。”
“纵火行凶之人,由大人的人送去刑部自是再妥当不过了。只是…”萧姝华看了一眼林疆,莞尔道:“此事毕竟牵扯到府里的人,实在是不宜闹得太大,不知大人可否将这人交与我来处理?”
林疆略面露难色,他虽为男子,可内宅之间的争斗却也是知晓一二的,向来都是暗中交锋、刀不血刃。
这顾二少夫人毕竟是顾家的人,虽不知顾家的老夫人为何要在这静安寺对她下这般狠手,但林疆仔细一想,却也能理解这位顾二少夫人的选择,一旦他们将人交到刑部,必定会在世人的面前撕破顾家老夫人的脸面,但如此一来,这位顾二少夫人今后在顾府又如何自处呢?
顾二夫人有她的顾虑,然他职责所在,怕是不能应下此事。
萧姝华见林疆面色为难,道:“是我疏忽了,大人不必为难,此事便当我未曾提过罢。今日多亏大人相救,我们主仆二人才能幸免于难,我在此多谢大人了。”
说完,萧姝华施施然朝林疆施了一礼。
林疆急忙退了一步,抱拳道:“少夫人言重了,在下职责所在,不敢当少夫人如此大礼。”
因着沈铭曾经吩咐过,静安寺不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于他,从小院离开后,林疆让另一人留下来开守着男子,自己则趁着夜色赶到沈府中向沈铭禀报此事。沈铭听后,天一亮,便入了宫,等魏禹下朝,便将近日在静安寺发生的事又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魏禹。
听沈铭说完,魏禹默了片刻,然后才挥手让沈铭先退了下去。
这几年魏禹将心思全部花在国事之上,纵然他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却鲜少有时间或者机会展露一二。这会,魏禹突然提起笔,沾了沾墨,挥手便在纸上画出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子,丝毫不曾感到生疏。女子的样貌像极了前几日在诚亲王见到的画中的女子,但其衣着打扮,却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魏禹放下手中的毛笔,盯着画中的女子,有些出神。
静安寺后山的一条小道上,一位身着白袍的少年蹲在地上,偷偷地从袖子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酥肉,极为满足地咬了一口。
少年名唤薛子然,父亲是薛国公,母亲是先帝的嫡亲的姐姐文安长公主,薛国公和文安长公主年近四十得了这一幼子,对他向来疼爱,不加约束。
这次,薛子然随母亲来静安寺礼佛,已经呆了数十日,薛子然吃了这些天的素斋,眼见还要几日才能下山回府,一个没忍住,早上的时候便叫小厮下山给他买了些肉包子带上山来。
这静安寺的小僧的鼻子个顶个地灵,薛子然也不敢在房间里吃,他听说后山人际稀少,便特意将包子揣在袖子里带到后山,哪知,他这刚咬了一口包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你是何人?竟然静安寺中偷吃荤食。”
不用想,薛子然便知道自己这是不走运,在这偏僻的后山也照样被寺中的小僧给抓着了。
静安寺有静安寺的规矩,前来上香礼佛的人一律不准在寺中食荤,一旦被发现,便要在佛祖跟前虔诚地忏悔三天,这三天里,别说斋食,便是一滴水都不能喝。
静安寺当年是由开国皇帝魏显建立起来的,不管是在皇室宗信还是民间百姓心中,地位都极为崇高,若是真被人发现了,只怕是还在静安寺礼佛的文安长公主也不会护着薛子然。
薛子然想到这,也不管烫嘴,三两下将剩下的酥肉塞到口中,趁小僧人还没有发现他的模样,当即掩面而逃。而他逃跑的路线,恰好便是萧姝华院子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