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谢家的三层小楼面前,舒画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自告奋勇过来,大概是想确定谢斯理究竟有没有跟那个感染者同车。要是他真的跟那个感染者坐的同一班车,还不巧是同一节车厢,回来后跟家人一起住了三四天,他爸爸这两天又跟自己有接触,自己会不会也不安全。
自己年轻体壮,万一真不幸中了招也没什么大事,可她现在跟外婆住在一起啊,外婆年纪大还生着病,抵抗力弱,岂不是很危险?
脑中乱七八糟想着事情,舒画双臂抱肩垂着头,连面前小楼二层房间什么时候开了灯也没发觉。
直到“蹬蹬蹬”脚步声传进耳朵里,她抬头,正好撞上开门,一个年轻男人从光里走了出来。
舒画差点没认出来。
记忆中的谢斯理就是个小屁孩,小平头,总是剪的很整齐,她撸过,又粗又硬很扎手,身上万年不变穿着卫衣,一件藏蓝色印着字母,一件草绿色,上面印着个不知是个足球还是篮球的玩意儿,总之又俗又土,还挂满了毛球。
明明是个挂着鼻涕的小萝卜头,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却仗着每次考试年纪第一,装深沉,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死鱼脸。
现在这张死鱼脸长开了,骨骼鼻头都挺拔起来,五官也变得深邃,应该是从床上刚爬起来,一头浓黑的头发不太有规则地贴在脑袋上,加上身上穿的奶白色羊绒衫自带的软萌气质,看着倒像一只...小奶狗?
就在舒画将小奶狗跟印象中的小屁孩的眉眼一一对比时,小奶狗忽然动了。
舒画立即往后退两步,伸出手示意对方别靠近。
“喂——戴口罩!”
“神经病吧,这大晚上的...”
谢斯理嘴里嘟嘟囔囔,还是转身,从旁边鞋架上的置物柜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你这么晚来我家干么?”
戴了口罩的谢斯理往屋外走了两步,舒画同步往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
“你...知道我是谁?”
舒画捏捏自己鼻梁上的口罩,又抬眼瞅瞅自己羽绒服帽檐上被风吹的飘来飘去的白毛,心里纳闷,天这么黑,自己包裹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谢斯理居然还能认出自己。
然而谢斯理好像真的认出了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一眼,没说话。
这人,又拽起来了。
舒画没忍住翻个白眼,藏在口罩下的嘴巴撇了撇,问他,“我是来问你,你的返乡登记表写错了吧?上周四你应该是从海市回来,而不是江州吧?”
谢斯理警惕地皱起了眉,“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因为上周四一辆从海市发出的动车上面检查出了一例感染者,正好路过了我们市,现在都在寻找同车人。”胡常德恰在此时骑车赶到,车一停没来得及关灯就问,“斯理,你上周四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
住在一楼的谢志夫妇被外面的灯光和嘈杂声吵醒,披着衣服出来,胡常德只好将事情又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哎呀,我家阿理就是上周四从海市回来的啊!”谢志妻子张喜云神色大变,一拍大腿差点站不住,谢志赶紧扶住她,又问儿子,“你那天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坐的哪班车?”
谢斯理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过了许久才道,“我那天是从江州回来的,不是海市。”
谢志和张喜云同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向儿子。
“你在海市上班,怎么会从江州回来?”
对于父母的这次质问,谢斯理没回话。
农村的夜总是格外寂静,加上几人沉默寡言站在原地,不辩神色,更让这个安静的冬夜显得诡异紧峙。
舒画最先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嘀嘀咕咕小声开口:“别不是给公司开了赶回来了吧。”
“你胡说什么!”张喜云怒斥。
舒画一抬头,便见对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除了一脸黑云压顶的张喜云,谢志神色复杂,谢斯理则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可惜舒画并没有闭嘴的自觉,反而吐吐舌头。
“我哪里有胡说嘛,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哪家公司会这么早放年假。”
四周更加安静了。
胡常德看出气氛不对劲,笑着打圆场,“行了,弄明白斯理没有坐那班车就好了,现在很晚了,外面又冷,老谢你们早点进去休息吧,我也骑车回去了。”
又招呼舒画,“小画,你上来,我载你回去。”
舒画家离谢家并不远,走路也就六七分钟,可舒画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听到胡常德喊自己,立马小跑着过去,坐上了他后座。
胡常德跟谢家人打声招呼,骑车掉头就走了。
冬夜的风尖细又冷冽,刮在脸上冰嗖嗖的,舒画坐在电动车上往回看,刚刚自己来时一片黑暗的小楼此时灯火明亮,谢家人站在门口还未进去,谢志和张喜云夫妇脸上都黑沉沉的。
看样子,谢斯理今晚一定不会好过。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舒画都没怎么费力打听,第二天就从来家里串门子找外婆聊天的何老太太口中听到了村里最近的新鲜事。
谢家儿子工作丢了。
因为学习成绩好,又考上了海市的名牌大学,所以谢斯理在村里的名声一向很好,不少人都拿他当榜样旗帜教育自家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考名牌大学出人头地。
现在这旗帜倒了,又怎会不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
舒画一边听着何老太太说昨晚谢家怎样鸡飞狗跳折腾了半宿,一边悄悄又从桌上多拿了个肉包子出门。
没办法,今天阳光不错,她心情好胃口也好。
舒画津津有味啃着肉包子往村支部走,路过谢家门口时还特意往那边望了好几眼。
窗门紧闭,大门紧锁。
啧啧,这么好的天气都能看出一股乌云压顶的沉重,真是......让人愉快呐。
舒画哼着曲儿一蹦一跳去了村支部,就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