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玦一声轻笑,“原来首辅知晓如今是皇上御极。我回京这几日,还以为朝野上下皆由内阁、由您说了算呢。”
“混账!”
萧阳的神情有一瞬的碎裂,他转过身盯着萧玦,冷冷道:“内阁对皇上忠心耿耿,你说这话是何用意。”
萧玦笑容依旧不变。
“表忠心的话,首辅大人应当对着皇上去说。不过这几日首辅称病告假,是对皇上的忠心吗。”
话中已现机锋。
两人的眼神瞬间仿佛化成两柄锋利的剑刃,眼风相对的瞬间,璞园中碎开冰冷的寒芒。
父子间的政治博弈,谁赢了谁说出去都不那么光彩,再加上此刻还有妇人在场,萧阳不想多做纠缠。
他收回目光,神情冷漠语气嫌恶。
“你一人不忠不孝便罢了,不过,我一日在朝,就一日不会让你蛊惑皇上。”
说完,他甩袖离开,身影消失在璞园中。
天光微暗,璞园里暗香浮动。
萧玦转过身,盯着跪伏在地上的身影,眸光幽深。
轻柔的晚风裹挟着突然而起的凉意拂过面门,他垂眸转着扳指,久久未发一语。
良久,他停下转动扳指,也收回落在翩枝身上的目光。
“父亲已经走了。”
翩枝应了一声是,低着头手摁着膝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绕过萧玦往毓顺堂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朝他看一眼。
身后的萧玦忽然出声,一如当年那般唤她的名字。
“翩翩。”
翩枝没有应他,拖着发麻的双腿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璞园,离开有他在的地方。
身后那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站住。”
双脚如同一瞬间被灌满了铅,翩枝移动不得,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寸一寸地靠近。
忽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抓住翩枝的手腕。
她在战栗中回过头,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望向萧玦,试图拽回自己的手腕,“三爷,您这是做什么,我现在可是——”
萧玦蓦地抬眼望向翩枝的眼睛,那眼神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令她未说完的话顷刻消失在喉间。她莫名一哽,继而重重地咳了几声。
萧玦低头低声道:“为了沈兴之事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值得吗?”
冰凉的玉镯摸索过手指慢慢带回她的腕间。
眼前这个男人如同在故意折磨她,明明只是佩戴玉镯这样简单的事,他的动作偏偏轻柔又缓慢,硬生生多出几分缠绵悱恻的滋味来。
翩枝最畏惧他这样的姿态,好似万般柔情,可是事实上,他的心底早已一片荒芜,漠然冷酷到了极致。这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上一刻虽然柔情似水,下一刻却是风雪冷冽。
她在上善居服侍两年,早就深有体会。
所以玉镯刚一佩戴好,翩枝猛地抽回手,屈膝行了礼。
“不叨扰三爷,妾先行告退。”
她刚走两步,却听身后萧玦道:“先帝谥号之事,首辅已与皇上僵持许久,这三日称病告假未曾上朝。这个时候,他若插手刑部的事,皇上会如何猜度?”
她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你想救沈兴吗?”
她闻言顿足。
萧玦问完这句话,走到翩枝面前,垂眸望着她轻颤的睫毛,动作温柔地撩起她耳旁垂下来的一缕青丝,“想救沈兴今晚三更来上善居,否则,我也保不准他能活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