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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寒窗(三)(1 / 2)

一群队列整齐的大雁掠夺过天际。

绛紫色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缕霞光,柳絮般的浮云流淌过天际,风轻轻荡开,浮云拼命地抓扯着这最后一缕霞光邀请它一同西坠,悄无声息地揭开春夜的帷幕。

萧玦负手而立,黄昏的余光挥洒在他身上,衬得身上长衫流光溢彩。

他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望着大雁南飞,望着天际的锦霞在一点点被吞噬,眼底好像也浸润了晚霞的光彩,变得波光潋滟起来,或许说,更像是被街头巷尾渐渐燃起的万家灯火温暖了冰冷的瞳孔。

身后脚步轻盈,昏黄的灯光缓缓而来,照亮他浸润在灰蒙蒙天空下的身影。

执灯的人怔在原地,默了一瞬,才踟蹰地开口。

“三爷,你怎么还在。”

萧玦回眸,灯火照亮他的瞳孔,映出一道袅娜的身影。

夜风蓦然扬起,翩枝身上的衣衫和绫裙被吹拂得扬了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缕发丝遮挡在眼前,她下意识抬手将发丝挽至耳后,明明是简单又寻常的动作,却也有别样的勾人心魄。

“我在等你。”

萧玦仰起头,平声道:“是我请姨娘出来,自然要送姨娘回去。”

翩枝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灯笼,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半晌,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答得没有任何犹豫,并且毫不遮掩,让人踅摸不出错处,听上去就只是单纯地想送她回府,反而将她心中那些影影绰绰的小心思衬得可笑起来。可是她与他之间原本就不清不楚,他竟然还说这些带着深意的话。

她一时羞恼,低着头用脚尖挫着地上的土灰,语气不自觉冷硬起来。

“不必,我自己能回去。”

说完她提着灯笼,绕过萧玦想要离开。

就在将要擦肩而过时,萧玦突然伸出手抓住灯笼杆的前沿,以此拦住翩枝的去路,他的手一寸寸前行,从她手中夺过灯笼攥在手里,侧过身没再看翩枝,语气不容置喙道:“上车。”

“将才我说的话,三爷难道听不懂吗。”

“我说上车,听得懂吗。”

翩枝猛然深吸口气。

幽窄小巷月冷风寒,街坊百姓家中五谷肉糜的香气伴着风扑鼻而来。

“您究竟想怎么样。”

萧玦语气平平。

“送你回府。”

“三爷,我求求您放过我吧!”

她侧过头,望着萧玦的眼睛,字字锥心般地开口:“是,我承认五年前在上善居我与您关系匪浅,但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跟您早就是陌路人了。如今沈兴的事已经了结,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实在不必再来往,我也不想再听到咱们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破事?”

“……”

萧玦静静地注视翩枝,脸上深色难辨,良久,嘴角才扯出一道不清不楚的笑意,他伸手扼住她的手腕,低头将灯笼杆交到她手心,缓缓开口,说话间的热气似乎喷洒在她的手掌心,“翩翩,我们的过往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结束的。”他略一停顿,继续道:“既然你不要我送你回府便罢了,回去路上自己小心。”

翩枝低头望着重新回到手里的灯笼,脑海里一团乱麻,隐隐约约从他的话里好像听出了些眉目来。即便今日事毕之后,萧玦仍不肯放过自己,而自己也逃脱不掉,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萧玦要不依不饶地同自己纠缠下去,这样的纠缠,又会将她拽堕到什么样的阿鼻地狱。

她抬起头望向萧玦。

天际的锦霞早已销声匿迹,夜色笼罩人间。

他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没入幽窄的小巷之中,银鼠灰的长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的头顶是今日的最后一片天光,渐渐的,这最后一片天光被湮没在小巷的尽头。

翩枝记得刚认识萧玦的那一年,他才十九岁,应当是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韶华年纪,可是萧玦却全然不同于那个年纪的少年,他是冷漠孤僻的,像是墙角长满倒刺的蔷薇花,浑身淤积着阴郁和残虐的气息,不管任何事,亦或是任何人,都不会激起他情绪上的半分起伏。

那场惊心动魄的雨夜之后,萧玦没有再透露杀她的心思,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可是她心里明白,已经有无形的隔阂,明晃晃地竖在两个人之间。

自打那之后,她再萧府再也没有见过那名与她说笑的小厮,而不久后,萧玦在合肃堂被萧阳处以四十藤条的家法,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却还能盯着她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沾染着血色的笑容,一字一字如同尖刀在她心上精心雕琢。

“翩翩,以后不许对别人笑。”

***

萧阳称病告假已有数十日。

年后六部忙得头脚倒悬,数不清的公务要处理,可内阁的运转却停了下来,原因朝中诸多大臣都知道,皇帝和内阁首辅因为先帝谥号一事件闹得不愉快,皇帝想要尊称自己的生父为皇考,将先帝改为皇伯考,并且想去掉“本生”二字,萧阳负气称病,大批大批待处理的事务便堆在皇帝的御案上,起初皇帝还能够兴致勃勃地处理政事,后来看不完的奏疏压得皇帝喘不过气,他一气之下,命內侍官将奏疏全部都送到萧阳的府上,还奉上一句“首辅怠政,百姓何辜”的话,逼得萧阳的这场病不得不痊愈。

内阁其余五名臣工聚在萧府前院的书房谈批奏疏,待他做完手上的事,外头已经是二更天,萧阳送走几位同僚,便往合肃堂去了。

途径璞园时,冷月之华如素霜,落满萤绿的枝头。

风一吹,整个璞园暗香浮动。

萧阳一时有些恍惚,那日翩枝跪在自己面前祈求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那般可怜无助,看来是因为沈兴的事担忧至极。他不由顿足,到底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关心的无外乎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当时他因政事和萧玦对她不胜其烦,现在想来未免太过严苛。

萧阳走进璞园深处,迎春花的花枝流连过他的襕袖。

“邱东。”

“小人在。”

“徊枝院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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