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了这么久,还疼?
团团死死捂住嘴,很辛苦将窃笑声咽回去,不想搞坏气氛。
往日里总是爹爹说教训斥娘亲,今日娘亲也翻身做主了一次。
妙啊~!
四周花卉繁盛,暗香浮动。
夏风轻柔掠过,吹拂宋予鹿垂落在腰间的发梢,掀起轻盈乌纱。
乌纱化作暗影,自谢允归幽晦瞳眸间浮落。
他垂下眼帘,缓缓站起身,颀长挺拔的身躯遮掩月色,阴影覆在宋予鹿面上,带给她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她手伸过去半天了,这会儿指尖被风吹得微微发凉,轻颤了一下,就要把手缩回来。
刚想认怂说,‘我开玩笑,你要不想揉,不揉就是了’。
没等她启唇,缩到半途的小手儿,就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住。
宋予鹿手臂一僵,下意识昂起下巴看他。
男人面相清峻,淡淡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什么情绪。
他将她娇小白嫩的柔荑托握在掌心,另一只手覆上包裹,轻揉摸搓。
丝丝酥麻似电流般,沿着宋予鹿手,直窜遍半个身子。
她嘴皮子磕巴了下,“先…先生…”
谢允归面色不动,嗓音清润。
“怎么?臣力道重了,揉疼了殿下?”
宋予鹿定定看着他,很快镇定下来,丹唇浅翘轻轻摇头。
“不疼,先生的手,好暖~,相宜瞬间便觉得,不那么疼了~”
谢允归似有若无笑了声。
他慢条斯理揉着掌中软腻小手,突然掀起眼帘,凤眸里噙着温润笑痕。
“夜深起风了,殿下冷不冷?”
——仲夏夜,冷个鬼?
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见男人似笑非笑眯了眯眼睑,宋予鹿心头一咯噔。
——差点忘了,先生能听见的。
谢允归淡笑不语。
宋予鹿黛眉浅弯,脚下轻挪靠近他。
“相宜有些冷,先生可要,送相宜回寝殿么?”
谢允归握着她手的力道,微不可查地收紧。
他面不改色,淡笑颔首。
“好,臣送殿下回去,夜深露重,殿下是该就寝了。”
宋予鹿笑颜如花,素手挽住他臂弯。
“有劳先生~”
“殿下可是不生气了?”
“先生若总这样温柔以待,相宜怎么舍得生先生的气?你先前,可太凶了~”
谢允归浅叹,“是臣不对,臣不解风情。”
宋予鹿轻笑,“先生是清修之人,虽已归俗,但许多习性无法短时日内转变,也在所难免,相宜理解先生。”
谢允归温笑赞她,“殿下果然通情达理。”
“慢慢来嘛,只要先生肯为相宜改变,相宜便心满意足了。”
谢允归不再说话。
实在是宋予鹿道行太高,他接不下去了。
团团暗暗轻嘶,好酸啊。
余海远远守在内殿殿门外,亲眼瞧见,自家殿下挽着帝师大人,帝师大人又一手握着殿下的手。
两人相依偎着,自花庭走出来,沿着青石小径踏上台阶,一路走回内殿。
余海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
直到被帝师大人清冷的扫了一眼,这才连忙低头缩肩,迅速收敛面上表情。
谢允归将宋予鹿送到殿门前,便不再进去。
他淡淡噙笑,松开她手,语声温润。
“殿下还请早些歇息,御书房还有政务,臣得赶过去了,明日再来探望殿下。”
宋予鹿也见好就收,不再继续纠缠。
她笑盈盈撒娇,“那先生明日,可要抽空来陪相宜用午膳,相宜都好些日不见先生了~”
谢允归答好。
她才松开挽着他的手,心满意足地拎起裙裾,跨进殿门。
走了两步,又突然驻足回身,笑颜妖娆朝他飞了个媚眼儿。
谢允归唇线微抿,单手负立,牵强扯唇。
——
离开鹤华殿。
崇崖发现,自家大人又沉着一张脸。
怎么大人回回从长公主这里出来,都满腹思绪,还面色不好看?
若非宫规有制,他没法跟着大人入内殿,崇崖真想跟进去看看,长公主都怎么气大人了?
话说回来,大人既然在里面受气,为何还要磨蹭那么久才出来?
崇崖暗自里琢磨着,他得空要跟那几个暗人好好打听打听……
“崇崖。”
“啊?大人!”崇崖兀地回神,严肃应声。
谢允归负手前行,并未回头看他。
他问,“你觉得,宋予鹿如何?”
崇崖怔了下,稍稍缄默,如实回答:
“相宜长公主,雍容绝代,艳冠芳华,传闻秉性骄奢跋扈,任性妄为,眼下看来又有点心机城府,狡黠刁钻…。啧,有点麻烦。”
谢允归点颌认同。
心说,不止如此,她还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令他很被动。
这已经不止是个麻烦,而是很棘手。
眼下,除了将她同化成友,他暂时还想不到别的办法。
他动过杀心,可那违背与大夏先帝的约定。
他曾当着大夏先帝的面起誓,若为私欲,主动做出有违约定之事,害祈元帝,害长公主,便会遭天惩,粉身碎骨不得全尸,家仇永不得报。
死他不怕,但他活着,就一定要复仇。
谢允归心头沉郁,忽而抬起头,仰望星河璀璨的夜空。
“老家伙,你是否早就知道,你女儿会是变数。”
就像当初先帝主动找上他,毫无条件信任他一样,他兴许早就知道,宋予鹿会是个变数。
宋氏皇族,的确古怪。
崇崖闻言,顺着自家大人的视线,也抬头看了眼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