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一路来,不遗余力地替自家殿下铺垫。
“帝师大人离开后,殿下也没再用膳,直接回了内殿。”
“春月伺候着,说殿下一直心情不愉,辗转反侧。”
“两个时辰前,便开始头痛,请了医女给揉捏,也不太好转。”
“如今还恹恹的,滴水未进膳食也不用。”
“帝师大人,奴才们实在伺候不好了,殿下金尊玉贵,这要凤体有个闪失,奴才们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他愁眉苦脸,越说表情越苦哈哈。
崇崖悄悄瘪嘴。
心说,相宜长公主可真是越来越本事了,为了纠缠他家大人,连装病这招都用上了。
唉,女人啊……
谢允归的面色,始终波澜不惊。
抵达鹤华殿,他跟着余海径直进了内殿,有了几次经验,这次跨门栏时,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殿内高低错落的铜鹤灯盏,烛火悠曳,光线柔和静谧。
绕过百鸟朝凤织锦竖屏,再穿过两道垂落的黑纱帷幔。
属于女儿闺阁内的清幽香气弥漫在鼻息间,谢允归下意识驻足。
余海立在内寝外,低低禀话,语气赔笑小心。
“殿下,帝师大人来看您了。”
话落,谢允归便听见垂幔后,传来宫婢细语低哄的语声。
紧接着,一道娇慵幽怨的女音,扬高了飘出来。
“不见他,叫他走吧!”
“…殿下”春月无奈,继续细声劝说。
余海小心看向帝师大人。
谢允归负手气叹,冷着脸开口。
“臣都到了内寝外,殿下确定还要赌气?那臣走了?”
言下之意,他已经又退让一步,她要不顺坡下,他真会走。
垂幔里头静了片刻,随即传来脚步声。
春月和郑医女躬着身退出来,又朝余海看了眼,三人悄无声息退出去。
谢允归也没耽搁时间,径直一手掀了帷幔走进去。
看清斜倚在拔步床上的人,他脚步不由一顿。
只见少女墨发泄了半身,身上只裹了件湘妃色的单薄裙衫,衬的冰肌玉骨,绝艳花颜,身姿妖娆婀娜,体态风情不敛。
她慵懒撑臂坐起身,斜睨他的样子,瞧着妩媚又冷艳,实在勾人。
谢允归知道她又在故意作妖,引诱他。
但这赏心悦目的景致,的确令人流连忘返。
他淡着脸立在原处,不靠近,也没离开。
那双眼睛看不出情绪,冷的像个病桩子般。
宋予鹿接收到他不抵触的信号,心底不悦总算稍稍抚平。
她翘着腿坐到榻边,双臂环抱微扬下巴。
“陛下的事情忙完了?先生总算有空,回头来看一眼本宫?”
谢允归眼睑半垂,“殿下让臣来,臣来了,更衣吧,臣陪殿下用膳。”
这算什么?
有正事就把她撇到一旁,闲下来了再回头哄哄?
宋予鹿心下嗤的一声。
她语气不好,“没胃口,你若真想化解这次干戈,过来用点诚意,认认真真哄一哄本宫。”
得寸进尺的架势,又拿出来了。
谢允归有点气笑,薄唇隐隐牵起弧度。
“臣已经如了殿下的意,夜入鹤华殿,也入了殿下内寝,还不够?”
他底线一松再松,对方胃口却越来越急。
宋予鹿斜睨他,“别一副好似你吃亏了的语气,不知道的以为先生是在被本宫逼良为娼呢。”
逼良为娼?
谢允归心底里过了一遭这四个字,不由深以为然。
宋予鹿扫过他面上一掠而过的神情,气恼之下轻咬唇瓣。
她素手扶额,柔弱地倚住床架子。
“强扭的瓜不甜,但你我之事,原本便是已达成共识的,相宜好歹一介女儿身,先生为何总让相宜频频主动?还要作出一副自己不情不愿配合的样子…”
她幽怨极了,绝丽玉容上又透出几分难堪。
“你要这般勉强,也不用再费心逢场作戏,我们各自凭本事复仇,谁也不干扰谁好了!”
谢允归眼眸微动,视线幽深落在她昳丽侧颊上,仔细审视了一番。
料不准她是真生气要拆伙儿,还是一时气话在开玩笑。
毕竟,宋予鹿可以不跟他一伙儿。
但他却不得不防着她捣乱。
说到底,他不信她那么老实。
毕竟自退婚那件事上的经验看,宋予鹿可是个暇眦必报的性子。
静默片刻,他眸色暗了暗,继而抬脚走上前。
宋予鹿眼尾余光瞥见他渐行渐近,脸色神色逐渐好看一些。
谢允归看在眼中,绯薄唇角淡淡牵了下。
他伸出手,轻抚少女脑后柔顺乌发,态度温和下来。
“说什么各凭本事?殿下和臣本就是同途之人,互相扶持岂非各自便利?”
顿了下,他修长大手下落,揽住少女削肩,轻轻握了握。
“别使小性子,是臣不对,日后不会再惹殿下生气。”
宋予鹿眼尾轻睨搭在肩上的手,又微微倾身倚在他腰腹前,抬头盈盈看着他。
“真的?”
谢允归唇边弧度牵了牵,微微点头,又趁势低哄。
“更衣吧,臣陪殿下用膳。”
中午是因他不陪用膳为由,而发恼的。
如今他主动赶过来,陪她用膳,也算是低头迁就。
宋予鹿见好就收,妖娆水眸浅弯,一双柔软玉臂环住他腰身,靠在他腰腹间摇了摇头。
“不更衣,一会儿都要睡了,先生就在内殿陪相宜用膳。”
少女发间香气清幽,故作娇软的话也甜丝丝的。
谢允归垂目看着她靠在身前的乌黑发顶,没说什么,淡淡侧脸,交代人摆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