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晖回京后，便病了一场。
也不是什么大病，大抵是知道的事儿太多，压垮了程晖身体里剩下的“陈绘”那一部分，她便倒下了。
因这病，程晖接连一旬都未去上课，时家女学的姑娘们给忠毅侯府递了帖子，择了个休沐的日子来看她。
时若福趴在车帘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容春，你想不想吃那个肉馍！咱们给绘绘带些去吧。”
冯容春无奈道，“陈绘在病中，如何能吃外面的东西？”是了，高门贵女向来是不轻易吃外食的。
“好吧……对了，容春你说，这回祖母过寿，皇后娘娘会不会来啊？”就算时皇后是时若福的嫡亲姐姐，但二人着实没怎么见过面，所以在时若福的心中，皇后娘娘依旧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词语。
冯容春再次无奈道，“皇室之事，我怎会知道呢？”
好在此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齐霖出声打断了时若福，“忠毅侯府到了。”
晚辈到了府上，有先给长辈请安的规矩。
陈老夫人慈祥地看着面前坐着的三个姑娘，真是更有千秋——时若福娇俏可爱，齐霖冷峻沉稳……而冯容春端庄恬静，更是格外出众。
“你们和绘儿都是同窗，这便是手帕交了，以后出了门子，也该好好交往才是。”陈老夫人笑眯眯道，瞧不出她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时若福闻言道，“陈祖母说的是，我们学里向来是和睦相处，从没有争端的。”
“呵呵呵……时丫头，你是个好的……”陈老夫人浅笑道，转而看向冯容春，“冯丫头，平日里绘儿是个调皮的，若是她开罪了你，只管告诉老婆子我，老身帮你主持公道。”
冯容春闻言，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陈祖母这是哪里的话，绘儿妹妹再好不过的性子，只求陈祖母别怪罪我惹恼了绘儿妹妹才是。”
这话答得不错，陈老夫人又多添了几分满意，她道，“老婆子我也不虚留了，你们去看看绘儿吧。见了学里的同窗，兴许病能好得快些。”
“小女告退。”
三人离开时，齐霖特意慢了半拍，重新朝陈老夫人行了个礼，“陈老夫人，您在意陈绘吗？”
“绘儿是我的嫡亲孙女，我怎么会不在意她呢？”陈老夫人依旧笑得慈祥。
芙蓉阁。
程晖正在院里晒太阳，松松还未来得及通传，时若福便冲了进去，“好呀你绘绘，在府里过得这么悠哉！”
说话间，她拿起躺椅旁的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道，“绘绘～你没来的这些天，我可想死你了！”
“你可慢点吃，别噎着了，茶还没上呢。”程晖扶额道。
冯容春懂些医理，一看程晖的模样便知道她是郁结于心，是知道陶先生的身份了么？不……还知道了一些东西才对……
“陈绘,放宽心。”她安慰道，她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无力的话了。
程晖何曾看不出冯容春特意对她的疏远？想来聪慧的冯容春，并不想步入忠毅侯府这个泥潭。
“谢谢容春了。”程晖笑道。
寒暄过后，时若福霸占了躺椅，自个儿晒着太阳睡着了。松松有眼力见地又搬了一把躺椅，“冯姑娘请坐。”
于是，屋内的软榻上，只坐了程晖和齐霖二人。
程晖抬手给齐霖倒了杯茶，轻佻地挑了挑眉，“我真没想到阿霖你会来看我。”
齐霖接过茶，浅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曾经帮过我，我来看你不是应该的吗？”
她变成陈绘之后从未帮过齐霖，想来是二人之前的交情。于是程晖只笑了笑，并不回答。
“那年时府大喜，皇后娘娘嫁于还是太子的皇上为正妃，喜宴办得热闹非凡，我偷偷溜出去玩,在花园里迷路了，是你将我带在先忠毅侯夫人身边……”齐霖悠悠道，“陈绘，你还记得么？”
程晖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口茶水，“我当然记得啊。”
不料此话落地，对方迟迟没有说话。
程晖猛然看向面前之人，眉眼锋利，眼中盛了些许疑虑和戏谑。
齐霖目光如炬地盯着程晖淡然的双眼，缓缓道——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