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长街寂寥,雪花簌簌,一片雪白中,远处的灯火都已经熄了,只有空气里彻骨的寒意,在流淌着。这样的天气,是不会有人在街头行走的,更何况京师的守卫,在这个时节是宵禁的。
一个偌大的仓库,孤单地矗立在街边,看着黑黢黢,阴森森的。在一片住宅中格外的惹眼。
白天,这里是特别热闹的,因为年节将至,喜爱热闹的百姓们,早早来这里备下喜庆的鞭炮,有钱的富户,再买上一些烟火,毕竟新年彩头,越响越有彩头。而这,就是官炮坊所在的仓库。几乎全京师的烟花爆竹,都放在这里。
树上,两个白绒绒的身影似乎与白雪融为了一体,互相挤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官炮坊大门的位置,若不是其中一人滴流乱转的眼睛格外明亮,当真谁也猜不到这样的天气里,居然还有人无聊到在外面晃荡。
秦慕容拢了拢身上的狐皮大氅,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儿,只露出两只眼睛,惨兮兮地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南宫珝歌,“我好想小公子的暖被窝啊,还有又香又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是多么的销魂,为什么我要陪你在这个鬼天气,蹲在这个鬼地方,看这个鬼屋子?”
她非常不满地抖了抖脑袋,抖落一头的雪花,四溅在她的脸上,倒是衬着她的容颜越发清透绝色,但那双眼里,却透着满满的责难,“我,堂堂京师第一风流才女,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境地呢?”
自怨自艾中,南宫珝歌闭着眼,仿佛入定般,半点反应也无。
秦慕容无聊地晃着头,胳膊继续捅了捅南宫珝歌,“喂,你就陪我说说话嘛,我好无聊啊,早知道我就带两瓶酒出来了,也好过现在跟孵蛋鸡似的蹲在窝里啊。陪我说话啦……”
她也不管南宫珝歌理不理,自顾自地小嘴吧啦吧啦起来,“你知道么,‘添香居’又有一位公子迎客了,那脸蛋,那腰身,最主要的是那含羞带怯的感觉,真是想搂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不行,我得去拔个头筹。喂,你要不要去见识一番?去的话你出钱,毕竟我为你跑了一趟,你得安抚我的小心灵。”
南宫珝歌就像一座雕像般,整个无视了那如苍蝇绕耳般的碎碎念。某人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说了个寂寞,眼中的责难变成了控诉,“喂,这个世界上谁还肯陪你在大雪天的晚上喝西北风,是我秦慕容,你居然连搭理都不搭理我?”
咬牙切齿的秦慕容,看着南宫珝歌如玉雕般的容颜,修长的颈项被狐皮大氅围着,更显端庄。她坏心一笑,从大氅下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在满是雪的枝头上蹭了蹭,然后……伸向了南宫珝歌的脖子。
手,才触碰到她的颈项,就被一只手捏住了手腕,南宫珝歌眼带揶揄,“怎么,想被打屁股?”
两人七八岁时,也是这样的雪天,秦慕容捏了一个大大的雪团,塞进了南宫珝歌的脖领子里,结果就是,金枝玉叶的太女殿下受寒发热了,调皮捣蛋的秦家小姑娘被母亲狠狠打了屁股,还跪了祠堂。据说,当时那个屁股被打的又红又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可是没两天,那个肿屁股小姑娘,又出现了太女的床头,一边龇牙咧嘴歪着屁股,一边继续她的上蹿下跳。
秦慕容显然明白南宫珝歌话中的含义,冲着她挤眉弄眼,“我娘现在追不上我,打不着了。”
南宫珝歌撇了眼某人,“我能打着。”
秦慕容秦楼楚馆待得多,早就是个厚颜无耻没羞没臊的性格,身体一歪,屁股抬了抬,眼睛居然霍霍亮了起来,“好呀好呀,你打我,总好过我在这里蹲的太无聊了。”
南宫珝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果真是无聊的紧,无聊到犯贱,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奔波了几日没有休息,臭成烂咸菜的人。
不等南宫珝歌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脱离了南宫珝歌的钳制,猛地插进了南宫珝歌的脖领子里,冰凉的手捏了下她细腻的颈项,发出骚浪的声音,“哇,你皮肤好滑啊,比我摸过的所有公子都滑。”
南宫珝歌随手拍开她犯贱的巴掌,两人顺势在枝头上手指纠缠,过起了招。还伴随着秦慕容老不正经的声音,“摸一下嘛,小时候不是老给我捏的么,大不了我给你摸回来好了。”
忽然,两人同时停住了动作,轻松的表情也瞬间收敛,彼此一个眼神交流,同时压低了身体,而原本过招的手,也交扣着握住了对方,但却没有人在意。
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仓库的门前。
一道白色的身影,犹如雪夜中的鬼魅,无声无息地靠近着仓库。白色的衣衫和蒙面巾下,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面,隐藏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而那轻巧飘过的身影,在雪地上飞掠,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尖痕迹,可见轻功之高深。
身影停留在仓库大门前,手中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几番捣鼓,仓库的锁应声而开。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推开了门。
仓库里,一箱箱都是堆满的烟花爆竹,仓库里还弥漫着强烈的硝石火药味。那人的手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扬手丢了出去。
火折子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落向远远的爆竹箱,那人低声呢喃着,“火烧云霄,龙脉气损,南宫珝歌,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解。”
火折子在空中飞着,那双眼中也爆发着兴奋的光芒,看着那火折子带着亮光,落下……
“噗”空中似乎飞过什么,那点燃的亮光,瞬间灭了,火折子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上面还带着一团没融化的雪。
兴奋的声音在仓库中回荡,“这么多年没打雪仗了,居然还这么准,珝歌,你快表扬我。”
“表扬你个鬼,还不是在我身上练出来的。”女声带笑,从鬼魅人影的身后传来,那人影瞬间身体一窒,紧绷。
南宫珝歌慢悠悠地走向那个人影,声音清冷却寒,“原来,这就是火烧云霄,龙脉气损。我本以为,你只是有些推演本事,窥探天机,没想到你居然敢人为纵火,就为了愚弄百姓。”
“不仅是愚弄,而是要他们盲从。随后质疑朝廷,好方便为她所用。”秦慕容啧啧出声,“看不出来,老妖道你看上去挺慈祥的,心思却如此歹毒。”
秦慕容没说错,就是歹毒。这仓库两边住的全是百姓,一旦官炮坊爆炸,周边几条街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