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也白忽然想到了张起灵和张海客。按照原计划,张起灵和张海客这时候应该去了广西巴乃,那里是张家的一个据点,只不过出现了这么多意外,广西那边的人是否还在尚不得知,张起灵如今失魂症又发作,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九门现在啊,走的走,散的散,早就不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九门了。”
二月红握着手中茶杯,颇有些伤感的说道。张也白低垂着眼眸,神色平静,顺着二月红的目光,张也白看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株海棠树上。
尹新月回去之后将寻找藏海花的事情告诉了张日山,不出意外,张日山一口答应。当天准备好人手和东西,第二天便启程前往墨脱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随着齐八爷从德国寄过来的一封信打破了。八爷寄过来了四封信,一封给佛爷,一封给九爷,一封给张也白,还有一封是给江措的。
给江措的那封信被张也白收了起来,等江措醒了之后再给他看。张也白打开齐八爷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之后,脸上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二月红有些疑惑的看向张也白,张也白扶着额头道:“小祖宗要回来了。”
当年江措把黑瞎子派到德国去,其中借用了齐八爷在德国那边的一部分人脉,如今八爷去了德国,消息不知怎么就透露到黑瞎子的耳朵里了。
黑瞎子知道江措如今昏迷不醒,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就买好了回国的机票,现在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齐铁嘴在心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着祖宗冷静下来,毕竟黑瞎子从德国离开时候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黑瞎子到长沙的那天谁也没收到消息,张也白和二月红还是在黑瞎子单枪匹马闯到张启山的府邸大闹一场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两人接到尹新月的消息之后连忙过去,恰好赶上了张日山从墨脱赶回来。
张也白和二月红进门之后,就看到黑瞎子和张日山拿着枪彼此指着对方的场景。
“白叔。”
“二爷。”
二月红走到张日山旁边,用手按下张日山拿着枪的那只胳膊,开口道:“日山,把枪放下。”
张也白站在黑瞎子旁边,却什么话都没说,任二月红把眼色都甩飞了也装作没看到。不得已,二月红只好开口道:“齐小子,你先把枪放下。”
黑瞎子不为所动,二月红没办法,只能看向张也白,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就先让他把枪放下不行吗。”
张也白翻了一个白眼,道:“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说完,张也白瞥了一眼张日山,又看向黑瞎子,道:“瞎子,把枪放下,先救江措要紧。”
黑瞎子听后,缓缓地把枪放下,只不过透过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依然散发着浓烈的杀意。
藏海花被熬成一碗浓郁的药剂,张也白把药剂分成两碗,一碗留给江措,另一碗递给了黑瞎子,在黑瞎子不解的目光中,张也白解释道:
“这本来是你师父的意思,他之前给你找的那个人只能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东西,因为你和它之间的纠缠太深了,强制去除会影响到你。
他原本是想等所有事情都解决完之后先用藏海花给你调理,然后再找人处理你身上的东西,如今他昏迷了,我就自作主张先让你服用了,后续的事情等你师父醒了再说。”
黑瞎子看着手中的药,又看了看昏迷中的江措,鼻子不由得一酸,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光了碗中的药。
没过多久,藏海花的药效起作用,黑瞎子陷入了昏睡中。张也白把另一碗药也一勺一勺喂给了江措。
二月红在院子里等候,张也白出来之后,连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现在只剩下等待了,每隔两天需要给他服一次药,直到苏醒。”
想到黑瞎子,张也白又开口道:“黑瞎子应该会一直守在江措旁边,别去打扰他了,让他们师徒俩好好待一会儿吧。”
“好。”
连续服用了将近半年的药,江措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黑瞎子端着药刚走到江措旁边时,忽然看到江措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
黑瞎子连忙把药放在一旁,朝着江措快步走去,低声喊道:“师父?师父!”
听到声音的张也白和二月红匆匆赶过来,终于,床榻上的那人睫毛微微动了动,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江措苏醒的消息如同长翅膀了一般传遍了九门各个当家人的耳中。黑瞎子看着这个往日里鲜活无比的人,现在面色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恍惚间,黑瞎子瞥见了江措左侧一缕银白色的头发。一瞬间,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似乎变得通红,两行泪水刚顺着脸庞滑落,就被黑瞎子匆忙地擦干。
江措却不在意的摸了摸那一缕银发,淡淡地笑了笑,看向黑瞎子,轻声道:“傻小子,哭什么?人总会老的。”
黑瞎子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紧紧地抱住江措,如同曾经那个迷茫的少年,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师父。”
江措轻轻地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无奈了笑了笑。
张也白把齐铁嘴的那封信交给江措,江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信纸。信中的内容有一部分是齐铁嘴之前给江措看过的卦象,另一部分是对江措的叮嘱。透过字里行间,江措不禁回想起初见齐铁嘴的时候。
民国二十二年的那个冬天。北平火车站被笔挺军装的士兵们围得严实,一个个皆是神色肃穆。算命先生自铁轨的那头走来,一身绛色长袍,垂至膝前的围巾上皆是龙飞凤舞的命理玄学。他带着笑略一拱手,举止间藏了三分江湖的侠气,而面对张启山的调侃,这几分侠气立马也散得无影无踪,他不服气地反驳,口吻半是抱怨半是无奈,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厚重冰层般缓缓化开的僵硬气氛。
奇门八算,他算尽了天命人心,比旁人更知天意难违,却仍能怀着一腔赤子之情,对兄弟不负情义,对世人常怀慈悲;他心中纳得下世间万物,天地乾坤,却也有着平常人狡黠的小聪明和小算计。出尘亦能入世,知命却不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