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规矩!”
邓满刚想附和称是,没想到刚抬头就敲见门框那里又冒了个黑影,登时汗都流下来了:“这这这……万岁…您还是……”
皇帝一听他这畏畏缩缩的口气不大顺意,顿时将昂着的头转过来沉沉看了他一眼:“怎么,朕都不能说她了?”
邓满眼神飘忽不定,瞧瞧门外又瞧瞧皇帝,企图用眼神传递心中的呐喊:您快回头看看门框,元庆公主她又回来了啊!
皇帝也被他这眼神搞的莫名,掉头看了眼门外——
眼见左门那里又露出了个小脑袋,正是婉仪去而折返。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皇帝的牢骚,面上挂着在皇帝看来不怀好意的微笑。
皇帝:……
邓满:天地良心,奴才什么都没说!
莫名有种说人坏话被当事人逮住的心虚,皇帝太阳穴隐隐作痛,还要色厉内荏地维持帝王风范:“你不回启祥宫,又回来做甚么?还想打马吊呢?”
“大哥哥,我不打马吊。我想问问怎么回启祥宫,我不认识路。没想到来的正巧,您还没走呢!”
婉仪抄手站在门外,面色如常,眼神里直直白白写着:哟,被我抓住说我坏话了吧!
这下皇帝不光是太阳穴疼,连肋叉子都疼。不愿意再瞧面前这张俏脸,在他看来还不如邓满这张发的跟海参似的胖大圆脸来的顺眼。
他扭头看着邓满,目光专注的让邓满老脸一红,心里头甚至还有些喜滋滋的——看看,皇上其实也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你对他一片真心诚意他还是能体会到的。
自己忠心耿耿伴驾几十年,图的也不全是财和势,还有皇帝那颗把他邓满当成自己人看的心呐!
“邓满啊,”皇帝沉沉的开了口,“你送元庆回启祥宫吧!”
邓满眼含热泪,满腔热情的嗳了一声:“万岁放心,奴才一定给殿下送到启祥宫门口,连根头发丝儿都不叫人碰掉。”
皇帝被他突然其来的超常热情吓了一跳,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心力交瘁地点点头说好:“就这么着吧,朕回养心殿了。”
婉仪对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不高不低的喊了句:“大哥哥,背后议人长短非君子所为啊!”
皇帝稳健的身姿登时踉跄了一下,脚下步伐倒是更加快了。
婉仪和邓满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夹道上,她来时日头正高,可能因为打马吊太过投入,眼下太阳已经快要落了,人走在阔砖上能拖出长长的影。
高高的宫墙把暮色昏冥的天割成一道狭长的河,忽然有一群鸟划过天空,扑棱翅膀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甬道中,愈发显出这座皇城的肃穆与死寂。
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婉仪抬起头怅然的看着天,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符年龄的老成:“邓大总管,你在这宫里当差当了多少年了?”
邓满揣着袖子也跟着一道儿抬头:“奴才自十二那年调到万岁跟前当差,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你在紫禁城待了这么多年,觉得紫禁城怎么样?”
“紫禁城是天底下第一城,再也找不到比紫禁城还要大的地方了。光呆在紫禁城里,就能见识百样的人。就这个,够奴才学几辈子的了。”
婉仪淡淡一笑:“真不愧是大总管,看到的也比旁人深远。”顿了顿,又说道,“我也觉着紫禁城太大了,也许哪天就真的再也找不着出去的路了。”
这话听着可不大好,莫名有种穷途末路的悲情。邓满被她说的一激灵,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位姑奶奶一样:“哟,我的殿下,好好地怎么说这个了?”
婉仪没答话,眉眼在暮色里淡的像晕开的水墨山水画,静了片刻才开了口,语调幽幽:“没什么,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