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驸马一听见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这足以震慑人心的大嗓门,不是自己家的那个婆娘还能是谁?
当即吓的将怀里的外室往地上一推,只闻那女子啊的一声尖叫便滚到了地上,徐驸马站起来满口辩解道:“不是,殿下您听臣解释,这女子跟臣没有关系…”
婉仪站在十公主身边一听这话就乐了,徐驸马虽然敢违反律法养外室,但在这关键时候还挺讲究规矩,一口一个臣啊殿下啊,真不该说他如何是好。
十公主此时怒火滔天,旁人说什么话都无法听进去。她冷眼扫了一圈此时正在瑟瑟发抖的徐驸马的狐朋狗友,简直心里要怄出一口老血——老娘连盒胭脂都舍不得买,你倒好,花着老娘的钱喝酒摆宴还搂女人?
徐驸马吓的真叫面无人色,抖着身子看着她黑着脸向自己走来。
满座之人皆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手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公主撸起袖子啪啪甩了徐驸马好几下耳光。
婉仪在门口看的简直叹为观止,心说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来十公主也是个剽悍女子。这抽耳光的狠劲儿,她看着都替徐驸马脸疼。
徐驸马也被打懵了,白净的脸上泛起五条指杠,一张脸涨红浑似猪肝色,不知是疼的还是臊的。
他只得窝窝囊囊地捂着脸,哀声求饶道:“婉芙…咱们回府商量行么…你先别气了…我好好跟你解释…”
徐驸马果然男子汉能屈能伸,这委屈的小眼神,可怜的小语气,浑身上下都表明我在示弱。
可惜十公主理也不理他,狠狠一把推开他的手,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冷冷一笑:“瞧你这身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这骚劲儿一看就是个花胡同出来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女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遇见正主,捂着衣裳哭哭啼啼,连跪在地上的姿势都似别有风情。
毕竟风月场里惯会看人脸色的,知道眼下不咬死徐驸马肯定是没有活路。她当即膝行至十公主脚下,哭着嗓子说:“殿下饶命啊…奴家…奴家是被驸马逼着赎身了养在外面的,奴家本意不愿,可毕竟位卑言轻,哪儿敢不从呢……”
所以说呢,真是婊/子无义。这女子先前儿还一副你侬我侬的甜蜜姿态,谁料想转过头来就反咬了徐驸马一口,把他说的如同逼良为娼的恶霸一样。
婉仪怜悯地看着此刻一脸怀疑人生的徐驸马,想必他此时的内心活动若是拿出来写话本子,一定十分精彩。
徐驸马脸色由红转青,拎袍怒骂道:“你这贱/人,爷白疼了你!”
说完狠狠地踹了他外室一记窝心脚,那外室当即疼的发出如同屠户宰猪一般的凄厉叫声,瘫软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十公主嫌恶地拎起帕子轻轻掖了掖嘴,眼波一转对在席间已然看傻了眼的各位:“我瞧你们还算面熟,就且等我回头挨个去你等府上拜访一番。”
还能拜访什么?定是秋后算账,追究他们包庇驸马养外室的罪状了!
这几位都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平日里就已经是闹了一屁股烂账。眼看又要惹祸上身,自然叫苦不迭,连连说不用不用,寻了个借口就溜之大吉了。
十公主冷哼一声,面上神色又是轻蔑又是尴尬。看也没看那捂着心口哭泣不已的外室一眼,狠狠剜了徐驸马一眼便自顾自往外走了。
婉仪见这一番闹剧终于收场,也没了多掺合的意思,见十公主朝自己走来,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尴尬模样:“姐姐…这如何是好…”
十公主此时心里感觉丢脸透了,她平生最爱脸面,又自视甚高,平日与姐妹交谈惯喜讥诮他人不如意。没想到徐驸马养外室作乐的破事竟然一下子被戳穿在婉仪面前,偏偏还是她不敢看不起的妹妹,当下心情真是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她走过来,拉着婉仪的手,言语恳切又似略带胁迫地说:“今日也是晦气,竟然阴差阳错撞到了此等丑事脏了妹妹的眼。此事实在太过丢人,还望妹妹不要声张,不然闹出去对妹妹也有影响。”
婉仪闻言简直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她果然猜的没错,当真是没见过翻脸有十公主这么快的。自家的丑事,竟还好意思拿怕损了她的名誉的话威胁她不准说出去,这也忒无赖了点!
眼前这一窝都没个好东西,权当自己那一千两的胭脂钱喂了狗。
婉仪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言语淡淡又似嘲弄:“我当然不会学那些惯会议论旁人是非的长舌妇,唉,也不知道今日回去眼睛会不会长针眼呢……”
十公主噎了一下,勉强维持着笑说:“妹妹说笑了…我就不陪妹妹用饭了,先回府一趟处理家务事。”
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徐驸马,阴沉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驸马还强强维持风度,对婉仪行了个礼:“臣拜见殿下。”
婉仪真是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眼睛,往旁避让了一下说:“徐驸马不必多礼。”
适时外头又传来十公主的厉声:“徐怀才!”
徐驸马身板又是一抖,蔫头耷脑地迈步追了上去。
婉仪正准备往原先的厢房与常徽卫和尹沛安会面,谁料走过了几件厢房忽然面前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这只手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奇异莹白,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一串佛珠,形态似弯弓决拾,又似尽揽风流。
婉仪心中讶然,猜不出这手到底属于何人,只得微微蹙眉抬头望去。
入目只觉眼前一亮,似如清风拂过万千山岚,竟是一位模样极为清俊的和尚。
这和尚唇角微扬,仿若当日释伽牟尼拈花一笑,凡世极乐,世间美好皆藏于他眉眼间,面若观音,亦男亦女。
不知为何,婉仪竟觉得心中一悸,彷佛与这陌生和尚似曾相识。
那和尚慢慢吟了一句佛号:“这位施主,贫僧有一句话想说。”
他俩本不相识,能说什么?难不成当面给她看相判吉凶?婉仪心中好笑,只得略略垂首以示敬意:“大师请讲。”
没想却愕然看到这和尚登时舒展眉眼,也不知是不是她一时眼花,竟觉他是促狭一笑:“刚才的事,想必是出自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