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己的小日子,若是幸福和平安难以两全,那还是选择长久的活下去吧。
“皇上心怀宽广,定能够包容你。本无血缘牵绊,又何必耿耿于怀?况且皇上也有口谕下达,封你为贵妃不日进宫。”皇太后有心讲和,尽量挑着合适的措辞,剔去皇帝言语中足以让年轻姑娘伤心的锋芒。
可无论她怎样小心翼翼,贵妃二字还是必不可免的戳痛了婉仪的心。
原来是贵妃啊!婉仪说不上来心里是如何滋味。说是不满意么,够不上,她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只是感觉怅然若失。
贵妃说穿了只不过是妾,可能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沦落成这样境地吧!没了高贵的出身,那么一切的优渥待遇自然也无从谈起了。
入了后宫要应对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光着想想就足以让人恶寒。
看出她的难以接受,皇太后叹息了一声说:“当时如果没有遇到先帝,我们都要一并死在追兵箭下。慕容家的这份恩情,婉婉,我们娘俩来生都无法偿还干净,你明白么?既然你命格贵气,有助于社稷,嫁给皇上也不失为报答恩情的良方。”
婉仪从皇太后怀间挣了出来,不可置信却又无计可施地蹲了下去,只委屈地抱着膝盖啜泣。
人情债自古最难还,又是这样救命恩情,来世衔草结环相报也不为过。既然自己命格有助于社稷,那便委屈小我,成全大我吧,这样也算无愧于大冶了。
可是又有些灰心丧气,张牙舞爪逃避婚事了那么久,竟是一朝就要这样荒诞的方式结束了。
她愁绪满怀,斟酌了下说道:“命理之说真的可信么?连娘也觉得这不是无稽之谈么?皇上不会喜欢我的!”
皇太后摇头说不:“你的确是极贵命格,这点毋庸置疑。古来多少女人得以入宫,都是凭借命格之说。好婉婉,我知道此事实在太为难你,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最好选择,于社稷、于你、于你舅舅都是再好不过。你且记着,凡事不抱十分真情,便无事能够使你伤心。况且感情这事向来奇妙,说不得皇上会喜欢你呢?”
婉仪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她也并不指望大哥哥能喜欢自己。
光是从他跟自己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发火就能推论一二,自己在他眼里估计就和四六不懂的孩子一样,而如今怕是境况愈下,没了妹妹那份保命金符,恐怕连看她都会生厌吧。
她比谁都清楚,后宫里不招人待见的嫔妃下场有多么凄凉,就算尊贵如皇后,不也是背后惹人讥讽么?更何况自己将只是个贵妃罢了。
光是想想就万分惆怅,纵然没心没肺如婉仪,也顿觉前景十分堪忧。甚至抱了最坏的想法,与其哀怨而死,不如潇洒过活,大不了就在宫里琢磨延长寿元,长命百岁,熬成活得最久的赢家。
回去之后自然是一夜无眠。
红果儿唤醒她的时候,还能透过软烟罗窗棂看见朦胧白雾,水汽蒸腾间,勾勒出一副仙雾缭绕的缠绵,梦幻却短暂,正如她的命运。
原来是皇后传诏,还能传诏些什么?无非是借此敲打,有意在她进宫前好好震慑她一番。
婉仪颇有些啼笑皆非,细细拿热帕敷酸涩肿胀的一双眼,半晌未曾言语。
宫中风向变动之快,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如今她不是先帝血脉,所以连先前一向怯懦的皇后,态度都不自觉轻慢起来。先前是唯恐招待不周,如今呢,皇后的架子倒是端得快。
她的步辇就踏着这样短暂而盛大的蒙蒙雾气,一路向坤宁宫走去了。待到的时候,人仿佛在微雨里走过一般,连鬓角都是一片湿润的乌沉。
她毫不在意,甚至懒得拿帕子擦拭。就这样鬓发光亮的走了进去,衬得眼角眉梢含着潋滟水光,光是瞧着就足以赏心悦目。
各怀心思的嫔妃们都不自觉的拿眼梢偷偷觑她。只见她穿着天青色马面裙,上面配了一袭藕紫织金立领对襟,颈间只挂了一串景泰蓝琉璃璎珞,随着步伐走动发出琳琅相击声。
心下艳羡,又瞧不起她的鄙贱出身——异域孤儿,想必父母也是南夷蛮子。可居然一朝得人青眼,先是成了长公主,如今又被迫降为郡主。虽说降了一品,可架不住人家马上就要成为贵妃。听说名字都已经上了金册,擎等着过几日风波平定下来就昭告天下了。
这样的好命格,真是连神仙都眷顾她!这帮女人牙帮子咬的发酸,已然将婉仪视作头号劲敌。婉仪先前与皇帝就有情份在,为人又十分利害,如今进了宫,还会有她们好日子过活!
皇后眼见这帮女人面上五光十色,脸上也破天荒的浮现出同仇敌忾的怨怼。
要说心中不快,她自然是有的。先前原以为的尊贵小姑,竟然成了共事一夫的姐妹,真是光想着就能让人呕出一口血来。
可再不快,该有的客套还是不能少,皇后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点头敷衍道:“你来了,赐座。”
她故意将赐座二字咬的重些,借此透露心中的膈应。皇后是个庸碌的人,做好事她可能慢上一拍,落井下石倒是不落任何人之后。
可婉仪难道不膈应么?这些女人的目光似刀,言语似箭,恨不得剥开她的衣裳,连皮下筋络都剜出来看个一清二楚。
她向来懒得理会,先前是因为身份,如今则是因为傲气。
她淡淡颔首,依旧是不可攀摘的模样:“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元庆身体近来不爽,病气传给了各位可就不好了,还是先请告辞了。”
她说完就走,如同她的行事一般,从不拖泥带水。旁人碍于身份无可奈何,在心中简直恨的滴血。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虎说走就走,竟是连给犬吠的机会都不给,好生无情!
皇后呢,自然也有些吓住了。恼怒虽有,可是等闲还是不敢招惹她,先前的姜后脱簪图余威犹在,光是想起来就如同一耳光似的难堪。
只余密贵妃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心里暗暗耻笑皇后的无能,连唇角都泄露出她内心的快活来。
天色已经泛成一片蟹壳青,几朵云孤独的飘在天上,倒是能瞧出几分秋日的寂寥。
若是放在从前,婉仪也有看天发呆的闲情。可如今却没有,坐在步辇上木着一张素净的脸,视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