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云儿那里的。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家有名的酒吧,面前的桌子摆满了高度数的酒。
他麻木地咽下辛辣苦涩的液体,丝毫喝不出来酒的香气。
他不是为了喝酒,只是为了买醉。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醉得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迷蒙之中似乎看到云儿坐到了他的对面。
“怎么喝这么多呀?”她温柔地对他笑着。
视野中的一切都被扭曲,模糊成一片混沌的颜色,只有她,那么清晰美丽地坐在那里,那洁白的皮肤,初雪一般地散发着微光。
还笑得那么温柔。
纪昭开始恨自己,恨自己酒量太好,喝了这么多酒还是不够醉。因为他知道云儿是不会冲他这样笑的,所以坐在这里的只会是另一个人。
但是太痛苦了,他不得不伸手抓住那根最后的稻草,充满希望地问她:“说你爱我,好不好?”
息容挑了挑眉毛,向来桀骜冷傲的纪少,竟然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他那总是鹰隼般锋利的眼眸,此刻也破碎得如同落地的玻璃,眼周更是红得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酷哥落泪,她想看。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作出否定回答,“一点都不。”
“你爱我!说你爱我!快说你爱我!”
纪昭突然暴怒,他疯狂地向息容大叫,前倾的脸几乎碰上她的鼻子,一股浓浓的酒气扑向息容,让她狠狠皱眉。
“你不是替身吗!你不是可以装得和云儿一模一样吗!为什么简觉非可以我就不可以!快说你爱我!你想要钱是不是?我有的是钱!简觉非给你多少我能给你更多!说你爱我!说啊!”
他重重跌坐回椅子里,一只手臂横在眼前,声音哽咽,“说啊…求你……”
息容收起了手机,刚才的画面她已经录下来了,不怕纪昭以后不认账。
然后,她神色一变,淡漠的气质立刻由内而外散发。
“纪昭,你哭什么?”她问。
“云儿……?”
纪昭迷茫地放下手臂,云儿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醉意朦胧地笑了。
“云儿,你来找我了……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我知道。”
息容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爱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父亲说我…应该娶你……除了你…我还能爱谁呢……”
“嗯。”
“云儿,除了我…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择我,你应该选择我……”
“嗯。”
“云儿,云儿……”纪昭一遍遍地叫着心上人的名字,声音逐渐低微,“……你也爱我,对不对?”
息容露出了一点笑,那个笑容不太符合纪昭想象中的慕云泽,但很符合他今夜刚刚见过的现实中的慕云泽。
好在他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自然也看不到这个可以让他瞬间清醒的笑容。
“对,我爱你。”他听见她的声音好像从水面之上传来,传到水面之下的他的耳边。
于是他在醉酒之中微笑,抓着那根稻草,幸福地沉入了黑暗的水底。
……
第二天,纪昭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刚睁开眼睛,就被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流泪,他呻吟一声,捂住双眼坐起来。
“早上好。”一个耳熟的女声。
纪昭猛地放下手,看向出声的地方!
息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神态闲适的坐在餐桌前,享用着酒店送来的早餐。
纪昭:?!
他又惊又怒,“你怎么进来的?快滚出我的房间!”
息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嘴巴放干净点,纪昭,该滚出去的是你。”
纪昭也意识过来,这里是临江之风的酒店套房,并不是他的家,他睡的地方是套房客厅里的长沙发,倒也足够宽阔。
他揉着太阳穴,发现自己昨天喝断片儿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我为什么在你的房间里?”他沉声问。
息容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的一口煎培根,才回答他:“哦,你醉死在酒吧里了,我让侍者把你搬进来的,还让人家帮你洗澡和换了衣服。”还用纪昭的钱包给了他不少小费呢。
纪昭不可置信:“你捡尸?!”
他立刻低头扯开自己的领口,检查有什么痕迹。精壮的胸膛露出来,小麦色的胸肌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让息容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纪昭脸一黑,又伸手拢上衣领。
身上没什么痕迹,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来息容没有对他动手动脚。
他硬邦邦地问:“就算你是好心,为什么不再开一间房?”
息容奇怪地看着他,“谁说我是好心了?我只是怕你赖账。”
“我赖账?赖什么账?”
息容掏出手机,找出昨天录的视频,直接连上套房的投影设备播放。
音箱兢兢业业地开始工作。
“……说你爱我!快说你爱我!”
“……你想要钱是不是?简觉非给你多少我能给你更多!……”
纪昭的表情逐渐僵硬,最后裂开。
他想起来了!
他昨天都干了什么啊!
他竟然沦为了简觉非那种人,沉浸在替身游戏里无法自拔!
但想到昨晚息容扮演的爱他的云儿,和现实中真正的慕云泽,纪昭的心情忽然一沉。
纪家和慕家大本营同在都城,是国内唯二的两个传承至今的千年世家,纪昭和慕云泽是同辈人,年龄又差不多,所以他们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
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实际上并不算太多,小时候满打满算,一年也最多能相处一个月的时间,长大后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慕云泽从小就是那副淡漠高傲的样子,对谁都一样,纪昭几乎没有见过他别的样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