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姜泠醒了过来。
她看着老泪纵横的姜父,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令姜父担忧时,她垂下眸子,哑声开口:“爹。”
“哎,哎,哎,爹在这呢。” 姜父抹着眼泪,喜极而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爹再也不逼你读书了,大不了啊,咱们一家回淮章去。”
姜泠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这场梦久得令她崩溃。
她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盖圆润透粉,纤长如玉,左手掌心的一点红痣未变。
铜镜里的脸模糊不清,像她,又不像她,头发似乎也长了许多,身高……似乎也没有到一米六七。
啊,难道她真的不是她了吗?
姜泠怔怔地想。
她穿书了。
穿进了姜老板的小说《乱世天下》,她从十七岁的准大学生变成十五岁的姜府大公子,他的父亲与姜老板同名同姓甚至同貌。
稷历五十七年。
距离稷国二代皇帝病逝还有一年,一年后,宸王最小的儿子将登基为帝,沉寂二十余年的百里氏也将重新站上历史的舞台,与君共争辉。
宸王最小的儿子是谁?
姜泠倚在廊下,目光仿佛穿透了高墙青瓦,闯入一墙之外的宸王府。
红墙琉璃瓦下,已经种满了一排排的花株,秋日的到来使得绿叶渐败,但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来年便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姜泠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分毫不差,她时常怀疑,这究竟是她还是她,如果是她,那原来的姜泠去哪了?
脑中浮起她马车醒来时那如梦般的幻境,面容凶恶的婆子将被褥压在她的面上欲置她于死地。
姜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不是梦,那就是“姜泠”所经历的一场谋杀。有人想要害她,那个人在路上下手,却在入京后没了声息。
她抬手抚摸镜中这张与她原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会为你报仇的。”
“槿娘,咱们府里,有这么一个下巴长了颗大痣的婆子吗?”姜泠向槿娘描述那婆子的面部特征,槿娘将府里的人细细过了一遍后摇头,“府里没有这个人。发生什么了吗公子。”
姜泠看着她的眼,决定相信她,“我怀疑,我落河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想要让我死在来稷京的路上。”
槿娘一惊,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压低声音,“公子可有怀疑之人。”
姜泠点点头,“除了她,别人没有理由想要我的命。”
“公子是说……”槿娘的声音压了又压,“林氏。”
“……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姜泠不确定那下巴有痣的婆子还在京中,但也嘱咐槿娘,“平日里你多注意些那边院子的动静,若真是她,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姜泠知道,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期,那婆子是否还活在人世都是个未知数。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与林氏打交道,但也知道对方不是愚笨之人,既能在姜明礼面前小女人作态,也能在她面前故作慈母纵容她成为淮章纨绔。
她乃嫡长子,姜明礼又爱屋及乌喜欢她,只要有她的一天,林氏的两个孩子就别想继承姜氏。
姜泠对继承姜氏没有兴趣,但却不能容忍对方为此害死“姜泠”。
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只要她沉下气来,总有人会先路出马脚。
……
距离学宫入学考试还有七天时,姜泠主动找到姜父,她虽不愿相信姜明礼已经不是姜明礼,却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我想温习功课,不知道该看什么书。”
姜父满脸惊喜的给她列了一些书名,然姜泠连书都没有找到。
她不认识稷体,她成为了文盲。
书童引玉抱着两本书回来,一一摆放在案桌上,“主子,这是老爷让我拿过来的《司马兵法》。”
引玉是管家之子,也是姜父给姜泠安排的书童,只是她一直不乐意读书,终日和丫鬟女眷们混在一起。
如今要入学宫读书,在姜父的安排下书童又回到了她身边。
“《司马兵法》?”姜泠视线投去,忽被其中一本的封皮吸引去目光,因为上面大大的用简体写了《司马兵法》四个字。
她跪坐于案桌前,缓缓翻开,扉页提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胜败乃兵家常事——司马峯。
开国皇帝司马峯。
现代人士,穿越到司马王家的废子身上,逆风翻盘,在百里氏帮助下一统山中。
二十五岁登基,在位五十年,戎马一生,消除山中旧部隐患,稳固稷国一统地位不动摇。
做到了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从诸多方面完成了真正的大一统。
“引玉,这是什么字体?”姜泠询问。
“回主子的话,这是司马体,又称为简体,乃开国皇帝自创的字体。稷国本定了司马体作为国体,但因掌握司马体的人太少,最终还是定了稷体为国体。”引玉不过十四五岁,行事却十分稳重,他继续道:“老爷说,兵书还是要读原版才好,这司马体孤本,乃是悬知公子送过来的。您若对兵法感兴趣,老爷说再想办法给您寻些回来。”
姜家世代从文,家中兵书甚少。
“不必了。”姜泠摇摇头,思索片刻后问:“悬知公子这几日可曾来府?”
引玉答:“不曾。”
姜泠又问:“我可以出府拜访悬知公子否?”
引玉面露难色,“主子,老爷吩咐……”
“行了,不必再说了。”姜泠有些烦躁地打断他,“去给我找些启蒙书来。”
然而,就算是启蒙书,对于姜泠来说也是天书。
姜泠本想请教姜父,但姜父身为祭酒,正与稷下先生们筹备即将到来的入学考试,日日宿在学宫厢房,忙得不见人影。
第二日,百里扶扣响了书房的门。
姜泠心中了然,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引玉一眼,引玉连忙垂首,退下去备茶。
“再过几日便要进行入学考试,你准备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