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然响起。
不耐烦地从大衣口袋掏出来看了一眼,我挂断了电话,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然后将手机放了回去。
没过几秒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另一个陌生号码。
港/黑里这样顽固的家伙,掰着指头数数估计也就中原中也那家伙这么一个。
“摩西摩西。”懒洋洋拖长调子,我说话毫不客气,“有话快点说。不,打扰到我的人还是直接跳下横滨湾大桥给我以死谢罪吧。”
说玩迅速把手机拿远,果然那头响起暴跳如雷的吼叫:“刚刚竟敢挂我电话,还有,你叫谁以死谢罪啊?!可恶的青花鱼!又把工作推给我,赶紧给我滚回来—— !!!”
掏掏耳朵。
我故作惊讶:“原来是你啊,小矮子。还以为又是哪个脑子长满肌肉的家伙来打扰我休息。毕竟太简单的事做多了可是会影响我正常思考的。”
深吸一口气的声音,那边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中原中也说到最后一句实在克制不住便大吼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既然说得这么轻松,那就给我滚过来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好好完成啊!”
“不~ 要~”简短否决,我随意地把手机往后一甩丢进旁边的河里。
松垮搭在肩头的黑色长风衣外套的衣摆在空气中划出慵懒的弧度。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不对:“喂喂!你要是再敢挂我电话你就完了——”
“喂!太宰,我要生气了!啊啊啊啊啊啊!看我不马上过去揍扁你——”
噗通——
河面溅起水花。
望着恢复平静的河面出神一阵,我打开思绪。
啊……
既然旧手机已经不能用了,那就等会儿先去老板那吃顿满足的蟹肉大餐,然后再去买个新的好了。似乎每具身体都有自己的喜好。好比这辈子我就觉得美味的螃蟹怎么吃都不腻呢。
啊哈哈,毒蘑菇也不错。
特别是吃了以后产生的幻觉—— 真的非常非常有趣啊。
我只当作没听见刚才的噪音,摸摸下巴思考。仔细想想,我现在的娱乐生活还真匮乏,只有吃蟹和欺负小矮子是当前唯二的乐趣。
雨逐渐变小,望着天空的乌云发呆两秒。
“真怀念啊。”呢喃一句。
我很快垂下眼眸,眼底已然褪去盎然趣意,鸢色眼眸平淡如水里面空无一物,抬手拭去停留在脸上湿漉漉的雨水。
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倒也未必活得有我愉快。
眼眸不带感情微微弯起,作为那些让我少走一些弯路的记忆的代价,就让织田作之助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写小说好了。
近几年陆陆续续收到一些来自其他世界同位体的记忆。
我明白自己并不如主世界线的太宰治懂人心、是运筹帷幄的谋略大师,能做的只有没日没夜学习,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系统播放的教学小动画上。
我不需要保持所谓“人设”。做这些只不过是除了这个能让我投注心神外,自己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黑/手党终究是活在黑暗中。每天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身边的下属换了一批又一批。杀人或是策划谋杀无法带给我任何快感,也许在某个瞬间刺激是有的,但之后独自一人时,心中除了麻木,只有对无休止加班的厌烦。
又可能是活太久,以至于到了怠倦期,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心中时常感到寂寞和厌倦,兴趣也是一阵一阵,也或许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抑或是这具身体对我的影响。
前个世界对我的影响还是太大了。现实环境越是不尽人意,我便越忍不住回忆起美好的曾经。只有一刻不停专注在其他事情上,才能压制住对前世亲友的眷念,和那种海水即将没过头顶让我无法呼吸的孤寂。
这种孤独感在自己唯一的陪伴者死后更甚。
甚至于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停留在那个世界死亡,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好像在无病呻吟—— 路是我亲自选的,明明已经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却总是忍不住懊悔被自己舍下的。这样的想法是可以说是无耻至极的,可人就是这样一种贪婪而任、充满劣根性的生物啊。
我从未如此刻般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如此糟糕透顶的人。
从里到外
—— 烂透了。
毕竟是不同个体,思想和情感也有很大不同。
我走的路不至于按那边照抄,从那边得到的情报却有极高的参考性,实实在在省去我不少工夫。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有误导性的主观信息。
“书”在两年前就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到我的手里,这样拥有改写世界的大BUG,对于一些人是就算引发世界大战也必须弄到自己手里的东西。
我要是不努力爬到高一点的位置可没法守住这只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活着也是无趣,倒不如让我去做些愉快的事情。
垂眸望着浑浊起来的河水,我两眼无神又开始发呆。
话说当初还真是倒霉,因为受到成功自杀的颓废大叔的感染,果断地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跳河,结果居然一时不慎和森首领那个吸血鬼气质的家伙绑在一条船上。不过除开刚开始成为不法暴徒有点心理不适,习惯后倒也没那么多抵触情绪。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势必会失去同等重要的事物作为代价。
很公平。
不同阵营为了各自的生存而相互吞杀,这是合乎资源分配规则的。这种事上不论对错只有输赢,对此我一向拎得清。而在那些人精面前,我表现得越是有所顾忌,越容易被抓住把柄。
我可不是那种会甘愿受人掣肘的人。
垂落的眼睫遮住鸢色眼眸里的冷酷。
—— 为了更大的目标,适当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