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回去找到卫煜他们的时候,肩头的血早已染红衣衫,卫煜一看到她,就急急走上前去。
拉着她坐到树下,从行囊里翻出随身携带的药箱替她细致地清理伤口并上药包扎。
宁父宁母插不上手,只能在他们身旁着急地来回踱步,眼珠子都快掉到宁栀肩膀上去了,只恨受伤的不是他们自己。
原来再镇定自若的将军,在为人父母时也会因为忧思儿女而自乱阵脚。
给宁栀包扎好后,宁天威重整军队,欲在附近找个客栈歇息以供女儿养伤,于是,天昏蒙蒙时,一行人又骑马出发。
到了客栈的房间,宁母姜雅上前一把搂住宁栀哭的泣不成声,她的动作很轻,生怕碰到女儿肩头的伤。
“栀儿可疼?”
音色有些干滞,磨的喉咙发痛。
宁栀睫毛颤了颤,尽量把声音放的平和,话语里掖进了些许轻松,“娘,我可是女将军,这点疼不算什么。”
听她这么说,姜雅还是难掩心疼,“你是女将军,不是女神仙,下次遇到危险还需小心,保护好自己才是要事。”
宁栀点点头,紧紧回抱住母亲,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好,孩儿谨遵娘亲教诲。”
宁天威看着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心也柔软起来,他上前双手握住夫人的手,粗粝的掌心一下下搓着姜雅发冷的掌心。
直至她的手掌变得暖和,他才松开手,“夫人,回去吧,让栀儿早些休息,伤才好的快些。”
姜雅点点头,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才和宁天威离开去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临行前,宁天威这位不善言辞的父亲将怀里的上好伤药塞进了宁栀手里,这瓶药是之前立了战功皇上赏的。
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他都一直没舍得用,这回总算是有了用处。
送走爹娘,宁栀拿着那瓶伤药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是卫煜。
他一进屋,就眼尖地看到了桌上的伤药,他拿起药,“阿姐,我替你上药吧。”
宁栀点头应下,她受伤时没觉得有多疼,此刻歇下后痛感回笼,手也有些行动不便。
卫煜得到应允后,认认真真把宁栀肩头的纱布一层一层拆开,然后打开药瓶的塞子,轻轻在伤口处洒下药粉。
伤口被药一刺激,带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宁栀不禁痛嘶一声。
卫煜见状,动作一顿,关切地望向女子皱起的眉头,无措极了,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来。
他动作轻快地拆掉包着糖的锦帕,把糖塞进了宁栀嘴里。
正痛着,嘴里忽然甜甜的,宁栀呆愣地看向递过来糖还未来得及收回手的卫煜,见他模样认真端正。
仿佛在做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宁栀忽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缓缓靠近卫煜,倾身在他耳际吐息,音色裹了几分欲。
“糖又不止疼。”
不止疼吗?可是小时候他每每觉得被火烧过的伤口泛疼的时候,那些喝完苦药后的糖都减轻了不少他身上的痛楚。
以至于,他一直以为糖是止疼的。
可是阿姐现在亲自敲碎了这个错觉,她告诉他,糖又不止疼。
卫煜有些错愕,透彻干净的眼睛变得呆滞,紧抿着唇,一副受挫的小表情,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任由着阿姐疼。
宁栀一看他垂下了脑袋,就知道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她赶忙摁住了卫煜的肩头哄他,“但是,阿煜给的,止疼。”
声调上扬清脆悦耳,轻而易举就抚平了卫煜心头的每一处褶皱。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不太确信地问,“真的吗?”
“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宁栀说着扬手去捏了下他的脸颊,“糖很甜,阿姐一点都不疼了。”
她笑起来,清冷素净的面容被展开,焕发着别样的明动,卫煜陷进她的眸中,跟着笑开。
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儿时,她总在他不确信是及时给予鼓励,也常这样轻轻地捏一下他的脸颊。
这茬揭过之后,卫煜替她换上了新的纱布,换好时,宁栀已然耷拉着脑袋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卫煜想把她挪开放到床榻上好好休息,宁栀却不满地撅着嘴小声梦呓,“就靠一会。”
年轻男子止住动作,声音温柔,回应着这个睡的酣然的姑娘,“好。”
直到深夜,僵直着身子任由宁栀在肩头靠了许久的卫煜才慢慢将人放下,给她调好枕头的位置,盖好被褥。
做完这些才揉了揉发麻的肩悄然离去。
宁栀养好伤后一行人才出发回北殊。
回到北殊后又少不了与皇上一番周旋客套,待回到将军府几人都略显疲色。
到了晚上宁栀靠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将军府名声大噪,锋芒过甚始终不好,看来,是时候往回收了。
她不免在心里好好盘算着将军府的未来。
盘算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今儿个回府后,宁母还有意帮卫煜相看喜欢的姑娘,拿着几幅各家小姐的画像让卫煜挑。
卫煜一个也没看上,一副没什么兴趣的倦容。
“阿煜,不喜欢她们?”
宁母试探着开口问了卫煜。
卫煜只淡淡道,“不喜。”
宁母看他若有所思又追问了他一句,“阿煜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是。”
说这话时,卫煜直白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宁栀,他的眼睛纯净的如同稚童,只装下了她这一弯月亮。
宁栀望着望着,耳垂不禁有些发烫发红,似炭烧灼。
她不自在地掩唇虚咳几声。
姜雅一听女儿咳嗽,哪有心思再为养子搭红线,连忙关心询问,“栀儿可是伤口扯到了,不舒服就好好回屋歇会,可别留下病根。”
这事虽在宁母那里就这么过了,可在宁栀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