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卫煜过于明目张胆的暗示之后,宁栀一见着他就躲。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卫煜来看她,敲她房门,她明明在屋里画梅花,却让芸儿给他说自己有事出去了不在。
那幅梅花终是没画下去。
心不静了笔触也就变味了。
她将废稿团成一团,丢进地上的铁炉子,用火折子点了火,隔着灼烈的火光,看着渐成灰烬的半梅图,宁栀想起了一些旧事。
记得前世嫁给萧暮时,卫煜背着她上花轿时,锣鼓喧天中一片笑语。
只有他唇线绷直,无法露出祝福的笑,每一步都走的沉重且慢,那大概是他那一生走过最硌脚的路。
硌的他脚底疼,心也疼。
疼的眼泪都要落下,他却固执地生生憋了回去,如往日那样驾轻就熟的藏起见不得光的腐烂心思。
今日阿姐大婚,哭的话不太吉利。
他不想阻碍她的幸福。
那时宁栀发觉了卫煜的状态不太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阿煜,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要是不舒服的话,放我下来,阿姐自己走几步也无碍。”
她趴在他厚实的脊背上问的认真,卫煜却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表示自己没事,“阿姐今日大婚,我送阿姐几步是应该的,我只是昨日夜里受了寒,走几步出出汗也好。”
说完这句话卫煜手心都被自己掐红。
把宁栀送上轿,宁栀无意瞥见,抓住他的手想问,他匆匆收回,只道,“阿姐,该起轿了,别误了时辰。”
是也好还是一点也不好。
只有卫煜自己清楚。
他藏起酸涩骗自己也骗阿姐,她幸福就好。
一幕幕追溯到过去,宁栀才惊觉卫煜对她的心思尽管他藏的很深,却早就不经意间暴露无遗。
对一个人深入骨髓的喜欢哪里能藏的住。
只是卫煜蒙骗自己,宁栀也假装视而不见。
因为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萧暮。
也只觉得卫煜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是割舍不掉的亲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蹦跶的火星子跳到出神的宁栀手上,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伸手触了下升腾而起的火焰,又收回。
双目失神,笑得苦涩。
这辈子背负的太多,实在没精力去理清这份感情,她只有躲,也只能躲。
骁勇两世的她,现在面对卫煜,只剩下了怂。
又或者是因为前世情路成了死局,她被永远困在了那场大雪之中,浑身发冷,心也变得冷硬,畏光惧暖,走不出来。
遇见喜欢也会开始质疑抗拒,幸福的走向皆是不幸的话,不如不动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对卫煜都是能躲就躲。
阿姐躲着自己,卫煜不开心,他知道是自己过于急切吓到她了,可他委屈,他怕什么都不做的话会失去她。
去空蒙山,阿姐不在。
去她常去的茶楼,她也不在。
卫煜抱着酒坛子在将军府后山的花园里喝了个烂醉,他们都说酒可消愁,为什么他越喝心里越难受。
他好像抓不住阿姐了。
宁栀从外面偷偷摸摸回了将军府,一路有惊无险,并未遇到卫煜,她想着估计他今日不在府里。
提着的心落下半截,总算可以出来放放风了。
她胆子大了些,拿了条红色的丝带蒙上眼睛提着箭就打算去后山练射箭。
因蒙着眼睛也没注意到后山花园里醉倒的年轻男子。
宁栀听声辨位,连连射中了好几条湖里浮上水面的鱼,看来,今天运势不错,晚上加餐鱼汤烤鱼随便吃。
管饱管够。
正喜不自胜,想要拍手叫好。
手就被人攥住。
卫煜原是醉着的,翻了个身醉眼朦胧间看到熟悉的身影之后,他只当作是梦,本能地就想要去抓住,害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宁栀扯下明红色丝带,见是卫煜,她怔住,大脑缺氧,手心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想跑,却被他紧紧攥住,半步都走不出。
卫煜看着她,眼里酒气氤氲开,有些茫然也有些委屈,“阿姐,你在躲我。”
“没。”
宁栀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卫煜抬手轻轻勾过她的下颚,使她看着自己,宁栀闻到浓重的酒气后,轻喃了句,“你醉了。”
“我没醉。”
简单三个字被他说的零散破碎。
他将宁栀手里的红色丝带夺了过来偏执地缠住了自己和宁栀的手,想要就这么把自己和她捆在一起。
还在最后系了漂亮的结。
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他再次开口,音色被酒浸的苦涩。
“这么多年了,整整两世,阿姐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哪怕是当他萧太子的替身也好,只要阿姐愿意看我一眼便好。”
说到这,眼尾晕着委屈的红,有些湿润。
他却只是卑微地带着乞求看着她。
听到这,宁栀心头剧烈一跳,无形之中落入巨石,阿煜竟也是重生的吗?
卫煜有两个秘密。
一个秘密是喜欢宁栀。
另一个是他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回到了过去。
现在这两个秘密,在宁栀面前都无处可藏。
说完这一长串委屈巴巴的埋怨后,卫煜醉意渐重,眼皮一沉就要往后跌去,宁栀看到他身后的石头。
怕他倒下后砸伤自己,便把他往身前一拉,结果卫煜的唇就这么擦着她的脖颈过去,倒在了她肩上。
宁栀整个身子僵住,那块肌肤变得滚烫,烫的她面颊绯红,心如擂鼓。
薄而冷的月光无法使她清醒,凉丝丝的夜风吹的她更加燥热,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也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