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想到,再次重逢,他们会述明心意,很多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时机到了,就怎么也藏不住。
就比如,此刻的心动与心定。
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炸开一束烟火,温暖,炙热。
宁栀想,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卫煜,明亮,赤诚,像是救赎。
她是江面随风漂泊的船只,偶然遇见了足以停靠的港湾,这世间,仍和她有所联系的,只剩下卫煜。
卫煜将怀中的人放下,摸了摸宁栀柔软的发,声音沏了清茶般的澄澈,“阿姐,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的姑娘可以不再受委屈。
宁栀看着瘦削了不少的卫煜,鼻头一红,躲进他怀中,撒娇似地佯装生气捶了青年好几拳,“你还知道回来。”
尾音被尸山血海的风浸泡得酸酸胀胀的。
她感到委屈,面对熟悉的人,酸涩心情再无处可藏。
一番互诉衷肠,两人都怜惜地看向对方,原来不见面的日子里,大家竟过得这么难。
卫煜拉起宁栀的手跑了起来,没有任何征兆,想带着她来一场漫长的逃离。
一边跑,一边听着旷野的风。
掌心燥热的起了一层汗。
今后,他们将互为支撑。
如果长路灰暗,那便彼此为灯。
两人跑累了,就在星空下大口喘着粗气,对上眸光,又都不约而同笑开,卫煜撑开折扇扇了扇,带起清凉的风。
宁栀将折扇夺过,抵在男子锁骨处,步步紧逼,他们靠的很近,她说,“卫煜,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卫煜闻言,滞愣片刻,往前走了一步,他将额头轻轻抵住宁栀的额头,两人的睫毛都在打着颤,他牵起宁栀的手握在胸腔前,一颗心跳的很快。
“好。”
不会丢下,不敢丢下。
他都不敢想象,没有他,宁栀的那些日子过的是多么委屈又难熬。
宁栀以昭华女帝的身份披甲上阵,杀敌无数,将南昭小国日渐壮大起来,而那位魔星女将,仿佛就此销声匿迹一般。
民间都传闻说,她随着宁家军一起去了。
有人缅怀,亦有人叹息。
春光明媚,江岸两旁杨柳依依,一队人马以及一顶精致华丽的轿辇招摇过市,引来百姓纷纷驻足。
他们好奇地围观,小声地讨论。
“听说了吗?那位昭华女帝今日入京了。”
“是吗,来干嘛啊!”
“据说是来面见圣上的,想必眼下这些人就是了。”
人声窸窸窣窣远去,宁栀坐在轿子内的软榻上玉手拿着一面铜镜,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比这春景还要明丽。
卫煜坐在她身旁,细细为她在眼角点下一颗朱砂红痣。
冰清玉洁的美人儿瞬间添了几分艳旎,有如皑皑白雪陡然盛开朵朵惊世红梅。
卫煜才画完这颗痣,宁栀就抻着小脑袋凑近了些,雪指夹了一颗青莹莹的葡萄推入了男子的薄唇。
葡萄滚进唇舌,男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却纯情的厉害。
人畜无害,说的大约就是这样式的。
她看向卫煜,红唇沁出吴侬软语,“阿煜,我好看吗?”
男子但笑不语,绯红面颊已是答案。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红叶忙把头埋了下去,生怕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令她面红耳赤。
红叶不光自己低下了头,顺带一把摁下了芸儿毛茸茸的小脑袋,两人低垂着头对视上那一刻,眼中俱是狡黠笑意。
细碎而又明澄。
两位主子幸福,她们打心底里为她们高兴。
此次出行,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芸儿易了容,红叶则是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至于卫煜,则是乔装成了昭华的男宠。
到达偌大宫殿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长串的绫罗绸缎,以及珍稀贡品。
北殊皇帝带着萧暮和一众臣子迎上前,毕恭毕敬地夹道欢迎,只见他扬唇笑开,“昭华君来就来,还带来这多好东西,真是破费了,破费了。”
宁栀将架子摆的十足,她不苟言笑,音色清冷,“齐北帝客气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萧暮心中一片雀跃,朝思暮想的人儿来了,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
见女帝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北殊皇帝长袖之中的指节微动,心下有了计量,他将深色眸光投到了萧暮身上。
早就听说昭华和这小子有那么一些风花雪月的传闻,眼下他这犬子可得好好派上一番用场才是。
有了决断,齐北帝豁然开朗,雄厚的嗓音带了几分爽朗,“女帝尊贵之躯,如今亲自登门拜访,朕这就让犬子速速上前迎接,还望笑纳。”
说完他便一脚将萧暮踹上前去,太子身形略微晃动了下后,才堪堪站稳,眉间隐有不悦,却是按耐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今父皇因他曾痴迷神仙丸一事对他颇有微词,虽小小使了些伎俩得以恢复了太子之位,却空有名而无实。
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还需多加稳固。
萧暮和北殊皇帝不愧是父子,面对庞大的诱惑与利益,两人皆是伏低做小。
他将袍子往旁一掀,屈身蹲了下去。
声音谄媚,“北殊国太子萧暮恭迎女帝莅临。”
北殊皇帝见状很是满意,觉得这小子还算会来事,并没有一点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惭愧。
利益当前,脸面又算得上什么。
众臣惊愕,偏过头去不再看,心中千言万语翻腾终是未置一词。
如今朝势动荡,大家俱是装傻充愣,谁也不想同那宁家军一样,成了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算了。
乱世当头,保命要紧。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卫煜戴着白纱斗笠,一袭白衣宛若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