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讽,间或有与陈家亲近些的小厮当理中客。
此起彼伏。
后厨原本便不清净,锅碗瓢盆碰撞、菜品洗刷处理,都要闹出声响,现在厨师一闲暇就争论,更是再无宁日。
某些窥探的眼睛藏在幕后,见着此番场景,满意无比。
对,就是这样,闹大点,最好决裂、再无往来……
半日又过,温茗始终没有说出对陈大的最后处罚。
所有人都知道她面临的困境:若严厉处罚陈大,陈家也难脱“背叛温家”的嫌疑;即使温茗信任陈家、继续合作,然而碎痕已生,之后嫌隙只会蔓延。
要么找到更好的合作者,要么证明陈大并未泄露秘方,或者陈家与陈大并无牵连。
听起来前者更简单。
半月前王家与食铺签订合约,此后来得殷勤,风雨无阻;派来的帮厨也都是聪明人,早与温家众人混了半熟。
若让他们代替陈家成为温家新帮厨,听起来没什么不好。
王家财力甚至还稍强于陈家呢。
温茗却按捺不发,任凭旁人猜想她的打算。
*
苏三娘是赤忱的性子,待人待事皆如此。
早在温家食铺陷入“食物中毒案”时,她便急得如热锅蚂蚁,想出面做证那食客污蔑。
却被温茗拦住了。
“春日宴后,你与你我密友关系世人皆知,此时案情不明,食铺落於下风,幕后人怕会借机反咬你做假证,非但于事无补,反倒有碍你的名声。”
“我几时在意过这些!”苏三娘气恼。
“我在意。”温茗目光如炬,嗓音低沉,“何人不知苏家三娘敢爱敢恨,怎能因我之故叫你你身负骂名、从心之举成离经叛道!”
这是个女子声名大于天的时代,温茗可以不在意、可以抛头露面,可苏三娘不能。她仰仗苏家而活,不可能脱离家族一辈子。
如今年纪尚小,可以任性,可迟早会走上嫁娶那条路。
到时声名受损,她该如何自处?会不会后悔?
“等官府消息吧。”温茗似乎也很无奈。
苏三娘从来只见她从容淡定、意气风发,几时见过她这样颓丧。
她经验短浅,出事能想到的也不过去寻父兄,当下绞尽脑汁,想出个新主意:“阿茗,去找江家主吧!”
苏三娘眼神亮晶晶的:“他家大业大,一定有法子帮你……和食铺!”
温茗摇摇头:“掌柜早已派人找过江家了。”
结果没见到江时晏,只见到明德大酒楼的掌柜。
掌柜名叫江从真,原本半月前就该来温家视察,不料家主突然改了主意,非要同温家确定合作。
态度强硬,结果惹恼了卧病在床的老夫人。
对外宣称江时晏在家休养,其实是禁了江家主的足。
没办法,江家实权握在老夫人手中,家主又无心权斗党争,拱手让权,每天只往外跑,去寻些新奇的秘方。
掌柜见掌柜,两眼都发慌。江从真望着温家掌柜那半块玉佩,神色也很为难。
——家主的玉佩在,但是家主被禁了足,老夫人怕是对温家姑娘有些意见,暗地里敲打酒楼,不许再接触温家。
最终权衡,还是借了温家十几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帮着温家做事。
为表无力多帮温家的歉意,江掌柜说此次借人不算人情。
只是借了人,却不能用江家的名头催官府查案,聊胜于无吧。
苏三娘听完,脸皱了皱,觉得喉咙发苦:话本里都是骗人的!说好的霸道公子护妻呢?
温茗觉着好笑,掐了把她团成包子般的脸,好歹不忍心,说了几句实话:“放心,我心里有数。食铺整不垮。”
苏三娘既觉得她在强撑,又觉得她真有办法,很是纠结。
温茗看她一脸苦相,笑了笑,叫食铺还闲着的师傅烤了份小泡芙——面粉和着水、早发酵好了,只消加入黄油、糖、盐,放入锅里中火加热,便叫油脂分布均匀。
师傅手快,筷子搅散面糊,一摸玻璃壁,发觉不太烫手,便加入鸡蛋再搅拌,面糊逐渐湿润细滑。
苏三娘不怕油烟熏,在后厨看得目不转睛,嘴里还讨嫌:“放心,我可不会泄露秘方。”
温茗但笑不语。
筷子再一挑,面糊呈三角状,尖角袖珍可爱,落到垫上锡纸的盘中,再送入温茗自个研发的新式小烤炉里。
锡纸原本做祭拜用,流通于南方,温茗弄来几张,只说能拿进烤炉,却不说用途;烤炉当然与现代的不同,用土砌成圆形,上有小口通风,底部生火,炉温过高时就熄火拔灰,用余热烘烤。
口感比不上现代泡芙,然而足够让苏三娘新奇了。
酥酪即奶油,外皮金黄酥脆,奶油馅心绵软,云朵般轻盈漂浮在口中。
渐渐地,酥皮软化,奶馅也开始融化,唯有甜意绵延悠长。
“吃点甜的,别担心了,”温茗半撑着脸,看苏三娘半边脸颊胀鼓鼓的,像小松鼠,“凭着这手艺,食铺不至于比不过一个抄袭者。”
食铺系统亦连忙表忠心:【没错,那些抄袭狗对西幻世界的力量一无所知!】
都有外挂,看是你抄得快,还是我创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