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躺倒在枕上没再搭理我们。旁边的一位大叔好心,把烧好的热水壶递过来,对刘硚生道:“阿生,给你妹儿倒点热水暖暖。”
刘硚生在穿衣服,忙得没空搭把手,我安静立在他的床铺边,低声:“我没有杯子,谢谢叔叔。”
大叔指指刘硚生床头的矮桌:“用你哥的。不嫌弃你哥吧?”
我摇头:“不嫌弃。”
我拿水杯的时候看到矮桌上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头。
大叔给我倒水,边倒边说:“以前总听阿生聊起你,他妹长他妹短,三句话不离你。这段时间不提你了,我以为你去外地读大学了。”
他把大半杯热水递给我,转头看着刘硚生,道:“有这么优秀的妹妹在身边,阿生你应该很骄傲才对。”
刘硚生默然不作声,从床尾找到自己的裤子,迟疑几秒后他放了回去,转身从简陋的布艺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牛仔裤来。
我呆呆地看他,心中竟自恋起来。所谓正衣冠,才敢见良人。
刘硚生他明明很在乎和我相见,却嘴硬地嫌弃我的到来,也嘴硬地不肯承认他去看过我的演出。
他坐在床上穿裤子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我。
我捧着水杯怔愣,须臾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略有羞赧,转过了身。
我身后刘硚生动作窸窣,很快穿好后叫我:“月月。”
我回头:“嗯。”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出了门一股冷风灌进衣领,我双手紧紧插兜,避着风寒昂头问他:“去哪儿?”
他回得十分无情:“送你回学校。”
我站在原地不动,借着从彩钢房门缝里泄出来的光瞪他:“我不回去。十一点了,宿舍宵禁了。”
刘硚生不悦:“你不回去,明天的课程怎么办?”
“明天周六,没课。”
刘硚生显然忙忘了时间。他败下阵来,叹口气:“你怎么这么任性?”
“任性的是你。你明明去了学校却不告诉我,害得我一晚上心神不定地在等你的消息。”
“我下班后临时决定去的,没顾上告诉你。”
我斥道:“放屁。”
刘硚生怒声:“别说脏话。”
我不服气:“你也别说。”
刘硚生愣了片刻,知道我在说什么,睫毛轻闪,心虚地躲开我的目光扭头朝楼下而去。
我紧随他下楼,亦步亦趋地随着他,道:“哥,你学坏了。”
他否认:“没有。”
“说脏话,抽烟,还不是学坏?”
刘硚生沉默应对,算是认了我的话。
路上冷风萧瑟,半卷的卷帘门里灯光橙黄,隔着半拉璃门,能看到门里沙发上坐着女子在闲聊。她们长腿交叠跷着二郎腿,性感的小腿肚被丝袜包裹,优美的线条滑进了高跟鞋。
我心里不舒服,硌硬的情绪燃起一撮无名火,致使我也一路沉默。
拐出宿舍区,到临街的商业区后,刘硚生带我登记了家酒店。一应设施算是俱全,环境看着也卫生。唯一不足之处是房间温度低,升温需要好一阵子时间。
我不敢脱棉服,坐在床尾冷得直打颤。
刘硚生掀起被子裹在我身上,把我包得跟个粽子一样后出门。不时他拎着新买的水盆回来,倒了热水放在床尾。
他蹲下去用手试水温,抬头对我说:“脚放进来,泡一泡就暖和了。”
小时候我的手冻过疮口,后来留了病根,每年冬天都会复发。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手指僵硬,给他看:“太冷了,不想脱。”
刘硚生喜欢叹气,微不可查的一声叹后,伸手替我脱袜子。他的手也不热,指尖冰凉,触在我同样低温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温热触感。
他避着我的脚踝,也生怕蹭到我的脚掌心。
在我很小的时候,刘硚生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爸爸妈妈忙,家里照顾我最用心的人反而是刘硚生。冬天很冷的时候,刘硚生会在睡前打水让我泡脚。十三四岁的他个头蹿高不少,手也跟着身高长大。纤细修长的手握着我的脚踝替我脱袜子,没有避过嫌。
是什么时候开始刘硚生对我避而远之的?记忆回溯,好像是在他读高中后。他不光避免与我肢体接触,也避免与我眼神交流。
我把脱光的脚放在水盆里,踩出一圈圈涟漪。暖意包裹双脚,我舒一口气。
刘硚生还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染了水的十指骨节鲜明,水珠儿顺着指节肌肤滑下去,在指尖凝聚,滴答无声滴落。
我低头,低语:“宿舍区的那些店,你去过吗?”
刘硚生抬眼:“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试着换措辞:“就是那些有女性坐在里面的店。”
刘硚生黑黢黢的眸子看着我,里头没有情绪。他沉默得越久,我越恐慌。我怕他说出一个我接受不了的答案。
脚趾抓地,我静等他回我。
好一阵儿后,他笑了起来,漂亮的卧蚕显露在灯下,眼角微扬,眸子里活泛起光来。
他说:“你想什么呢?”
藏在被子里紧攥着被角的手舒开,我抿唇而笑:“我怕你学得更坏。”
我双脚欢愉地在水盆里互搓,脚趾泛红,血液通常了许多。我撒娇似的问刘硚生:“哥,你今晚别回去了吧?”
我指另一张单人床:“反正是双床房,你睡那儿。我没有一个人住过旅店,你走了我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刘硚生鼻音轻轻的:“嗯。”
连日的排练耗费了我许多精力,我洗完脚后缩进被窝,不时昏昏沉沉地犯困。
刘硚生关掉了床头的灯,只留了洗手间的一盏。睡意朦胧间我听见浴室有水声,惺忪睁眼,隔着磨砂玻璃,我隐约看见刘硚生在里头冲澡。水雾四散,迷得玻璃模糊,人影在里头影影绰绰,几乎看不清身形轮廓。
我用被子捂着半张脸,痴迷地看着那头。水汽缭绕,氤湿了那块本就朦胧的玻璃,也打湿了我的